【傳奇人物】 張大千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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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人2013年6月2日訊】張大千已經辭世三十年了,他臨摹敦煌壁畫的壯舉,以及不朽的畫作,為世人所矚目。 然而,他奇特的經歷和豁達的人生觀,更是膾炙人口。

張大千,原名張正權,又名爰,字季爰,號大千,別號大千居士,四川內江人。張大千幼時,家貧,曾隨母、姊、兄學畫,打下了繪畫基礎。後人重慶求精中學讀書,十八歲時,張大千隨兄張善子赴日本留學,學習染織,兼習繪畫。二十歲時,張大千由日本回國,寓居上海,曾先後拜名書法家曾農髯、李瑞清為師,學習書法詩詞。接著因婚姻問題,削髮出家,當了一百多天和尚。還俗后,即以其佛門法名「大千」為號,從此全身心致力於書畫。

兩個一百天奇特經歷

張大千一生入世甚深,「他生來就很特異的,像隻猴子似的。」(宣化和尚語),所以我就用較為輕鬆的筆調映照大師的個性,聊表紀念與敬意。 十歲前就開始習畫的你,在十七歲讀中學時放學回家的路上突遭綁架,綁匪逼迫你寫信以便勒索家人,卻驚異於你寫得一手好字,不但沒傷害你,居然奉你為黑幫顧問,你在虛與委蛇了約一百天後終於重獲自由。

二十一歲時,摯愛的青梅竹馬兼未婚妻因病往生,從日本兼程到上海的你卻因兵荒馬亂、道路不靖無法趕回四川老家見她最後一面而傷心欲絕,因此萌生遁世念頭,不顧家人反對,準備出家當和尚。但你發現和尚受戒要點戒疤,不是一件合理的事情,太有主見的你跟住持辯論起來:「佛教原沒有燒戒這個規矩,由印度傳入中國初期,也不流行燒戒。這個花樣是梁武帝創造的。當年,梁武帝信奉佛教後,大赦天下死囚,赦了這些囚犯,又怕他們再犯罪惡,才想出燒戒疤這一套來,以戒代囚。我以為,我信佛,又不是囚犯,何必要燒戒?不燒戒也不違釋迦的道理……」

在得不到滿意答覆之際,你匆忙離開寺廟。向佛之心甚強的你輾轉掛單幾處,無奈都覺得不是很妥當,在離家鄉兩千公里流浪的第一百天,到上海火車站北站赴友人之約時被二哥一把抓住,將你一路押回老家。才進家門,老媽大堂一坐,二話不說要你拜了堂娶了妻。

守道義 戒酒戒賭

你常說:「一個畫家,應該什麼都畫。」但有一樣東西,你不畫——虎。因為二哥張善子畫老虎很出色。其實,你也能畫虎,但刻意避諱。一次你酒後畫的一幅虎圖流落出去,不少商人登門出高價請你畫虎,你後悔不迭,於是發誓從今以後誓不飲酒,也誓不畫虎。果然從此你跟飲酒和畫虎絕了緣。

除了戒飲酒和畫虎之外,你還戒賭。二十七歲時你學會了打麻將,剛開始是偶一為之,後來越陷越深,有一次被人設下圈套,用家裏祖傳的無價之寶──王羲之的《曹娥碑帖》抵了賭債。母親臨終之前想看一看這件傳家寶,你手足無措,欲哭無淚。幸好你的好友葉恭綽花重金購回這一珍寶歸還給你!你後來在為葉恭綽的書畫集作序時,把自己年輕時的這件荒唐事公佈於眾。朋友們勸你不必再自揭短處,你則堅持寫進序文,一則讓世人知道葉恭綽的高尚品德,二則讓世人知道不經一塹不長一智,一個真正的藝術家不可陷入泥淖。因為此事,你發誓至死不進賭場,也不讓家人玩麻將,還嚴厲告誡子孫:「誰也不準進賭場,進了賭場就不是我張家的人。」

戰亂中的臨摹與複製

可在家安分沒幾年,二十八歲的你總覺得有個人生理想需要去實現,所以決定出門遊歷、充實自我。在此之前的二十六歲,經歷喪父之痛,你開始蓄鬍,不料一留一輩子,成為你的著名識別標誌。

那個軍閥割據的時代,沒有治安可言,頭目間的爭鬥規模已不是衝動「血拚」,而是實槍「戰爭」。你可能早上出門上學去,就被路上的阿兵哥強行拉到軍隊裏,當天就換上粗糙的軍服準備出發去佔領你同學的家鄉。

在這樣的環境中,你安然跨越了二、三個大頭目與無數個小頭目的地盤,堅持著自己的理想,一路欣賞並臨摹雄壯的山林美景。那段期間經由你獨特的天賦、心靈感受與技法所呈現出的作品,後來大獲好評。

當然,除了理想,人還是要填飽肚子。你填飽肚子的方式倒是相當極端——你複製古代知名畫家的作品與技法,並藉其名販賣牟利(你並沒覺得理所當然,終你一生都在懊悔這段歷程中所發生的種種不堪),造成這時你的仿古畫還比你的創作原畫更出名,還瞞過了許多專家的法眼。

比如有一次,中國北方最有名的畫家兼收藏家陳半丁,對名畫之鑑賞有一言九鼎之威,收藏之富,傲視北方。陳半丁聲稱新收集一冊石濤畫頁,視為絕妙精品,為此特宴邀藝林名家到家中欣賞。你聽說了,雖然未被邀請,為了一睹石濤畫冊,不請自到。陳半丁拿出寶貝畫冊,洋洋得意地正想展示,你卻突然說:「是這個冊子啊!不用看了,我知道。」陳半丁反問:「你知道什啊?」你朗聲回答,第一頁畫的是啥,第二頁是啥,包括題款、用印,都一一道來。陳半丁一一核對,絲毫不誤,又驚又氣。有人以為這本石濤畫冊曾到過你之手,不料,你竟說:「是我畫的!」

曾有位大頭目透過專業鑑定師,重金在全國蒐購他心儀畫家的作品,後來卻陸續發現買來的許多都是A+檔仿冒品,一查之下追到生產工廠就是你,於是大頭目找了個機會邀請三十來歲的你去他的地盤「吃個便飯」,在那個民主、人權、法治都屬於未來式的時代,此行恐怕凶多吉少,而你倒也處之泰然,在簡單交代了幾時沒回來就連絡誰誰誰後,就風蕭蕭兮易水寒、單身赴會去了。沒料想這位小你兩歲,名叫「張學良」的年輕國府海陸空三軍副統帥跟你一見如故,就此結下超過半世紀的友誼。

敦煌壁畫金麗輝煌

四十二歲時你立下宏願要將氣勢雄偉、結構嚴謹的敦煌石窟壁畫依原尺寸臨摹,恢復原作本來面目,於是攜家帶眷、浩浩蕩蕩前進敦煌,會攜家帶眷是因為你估計就當去遊歷半年,所以有家眷陪伴、順便遊山玩水、培養感情當然是最好。

這真的是個宏願,別說七十年前地處沙漠中的敦煌是「黃沙曠野,不見莖草」,每天醒來到睡著之間,你都拿著蠟燭在山洞內外爬上爬下、對著壁畫臨摹畫畫,希望能將創作者的精神與呈現的神韻透過你的畫筆精確地傳達給世人。

敦煌夏日中午的氣溫與入夜後的溫差真是「朝穿皮襖午穿紗」,憑藉達成使命般的意志,你樂此不疲,然而最終你心愛的人離你而去。而這趟預計半年的沙漠遊歷,你一待竟是兩年半。此後,你作畫有了全新的畫風,從宋元明清的儒家風格,一下子回歸北魏隋唐佛教藝術的金麗輝煌、莊嚴殊勝,敦煌時期的作品奠定你一生盛名的基礎。

走避紅潮輾轉漂泊

五十歲那年,中共奪取了政權,於是你離開了祖國,前往佛國子民的國家:印度。從家鄉傳來消息,中國共產黨劫收了你成都的住宅,家人被迫遷至宅旁僕人房室居住。家中所藏古字畫以及宋元古紙,價值連城多遭毀壞,你為之唏噓不已。此外,中共判你「大千有三大罪狀:種花一罪也,養猴子二罪也,好吃三罪也,於是議處罰五千單位以贖罪云云。」這些中共橫加的迫害,使你餘生堅拒中共。

為了走避紅潮,你舉家遷往香港繼而遠走南美,費用來自忍痛出售收藏的兩幅珍品:董源的《瀟湘圖》和顧閎中的《韓熙載夜宴圖》。這一次,你帶了黑白猿六隻、波斯貓、雜色貓各四隻、名犬四頭,箱籠論百計,在阿根廷住了一年多,在巴西一住十六年。

見識畢卡索從美好到醜怪

巴西定居期間你已逐漸享譽國際,在巴黎羅浮宮展覽之際,會晤西方繪畫大師畢卡索,他對你說:「我最不懂的,你們中國人為什麼要跑到巴黎來學藝術?」他再強調一句說:「真的!這個世界上談到藝術,第一是你們中國人有藝術……」

回南美,畢卡索贈給你一幅畫,畫上只見碩大的一張臉,五官不具人形,鬍子劍拔駑張。當人問起怎麼選了這樣一幅畫呢?你趕緊澄清是夫人徐雯波弄出來的一場「誤會」。原來是這幅畫太醜怪惹得夫人好奇問道:「這張畫的是啥子呀?」畢卡索以為你太太對這幅畫感興趣,於是破例題名送畫。

一九六二年,你收到了畢卡索為你畫的像,有廿七幅之多。你說:「頭幾張還好,後來越變越難看,越來越怪了。」你看過他年輕時的畫,講究基本功,一點兒也不怪。

活躍國際畫壇

此後二十年間,你持續在歐洲布魯塞爾、雅典、馬德里、日內瓦等地展出新作,建立國際地位,歐、美、亞等洲際間的畫展不斷,恰好藉此旅遊世界各地。

你的六屏巨幅荷花在紐約展出時被美國《讀者文摘》以十四萬美金購藏,可見當時國際對你藝術成就的認同,這種認同絕不是自古中國文人一向互相抬舉恭維的小圈圈可以比擬的。

七十歲的你再度面臨驛馬星動,巴西政府為了要建水壩決定徵收你位在巴西的家,於是遷居友朋集聚、風光明媚的美國加州,順便治療一下你已經健康欠佳的身體,這一住又是七年。

八十歲的你有了傳統「落葉歸根」的思維,但赤色故土讓你卻步,在結束周遊列國的三十年旅程後,即使對四川的鄉愁已接近滿溢,你終究選擇回到台北,低吟著:「不見巴人做巴語,爭教蜀客鄰蜀山。垂老不無歸國日,夢中滿意說鄉關。」

此時你的創作力依然旺盛,不斷籌辦近作展覽。在你生命的最後一年,正如煙花到達夜空最高點時,噴散出耀眼炫麗的光芒一般,你繪製生平最大、最壯麗的一幅代表作《廬山圖》。也像煙火放光之後不久就在夜空歸於黯淡沉寂,在回到台北七年之後,你在這個城市長辭此生因緣。

兩袖清風

你是一個非常慷慨豪邁的人,就算在不算寬裕的經濟狀況下,你仍大規模的捐贈敦煌時期的六十二件臨摹作品,這些作品二十多年前粗估已價值港幣七百萬之譜。你的家人也秉持你的遺言,將你珍藏的九十四件古代書畫悉數捐出,其價值更是難以估算。你苦心經營、耗費鉅資的終點站(在台北市外雙溪,佔地約五百七十八坪,兩層四合院的居屋佔二百二十二坪)也同時捐給國家成立紀念館供後人憑弔。

在該捐的都捐了後,雖然後事備極哀榮,總統特派員慰唁家屬,黨國要員主持治喪,國內外新聞爭相報導,海峽兩岸的喧騰矚目,可謂僅次於元首國喪,但你的身後費用竟然多為故交至友所籌措,兩袖清風如此,正映照了當時總統所頒輓額「亮節高風」一語。

正如徐悲鴻所譽的「五百年來第一人」,你這一生的故事真可稱之為「傳奇」。

原題目:張大千傳奇 五百年來一大千 (有刪節)

文章來源:新纪元周刊第七十四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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