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人2013年5月29日訊】【導讀】《儒林外史》是由清代作家吳敬梓創作的長篇小說,全書共五十六回,約四十萬字。《儒林外史》是中國文學史上一部傑出的現實主義的長篇諷刺小說。小說假託明代,實際反映的是康乾時期科舉制度下讀書人的生活的沉浮,境遇的順逆,功名的得失,仕途的升降,情操的高尚與卑劣,理想的倡導與破滅,出路的探索與追尋。作者吳敬梓(1701~1754年)字敏軒,號粒民,晚年又號文木老人,安徽全椒人,享年五十四歲。吳敬梓是清代最偉大的小說家之一。
第四十回 蕭雲仙廣武山賞雪 沈瓊枝利涉橋賣文
話說蕭雲仙奉著將令,監督築城,足足住了三四年,那城方才築的成功。周圍十里,六座城門,城裡又蓋了五個衙署。出榜招集流民進來居住,城外就叫百姓開墾田地。蕭雲仙想道:「像這旱地,百姓一遇荒年,就不能收糧食了,須是興起些水利來。」因動支錢糧,雇齊民夫,蕭雲仙親自指點百姓,在田傍開出許多溝渠來。溝間有洫,洫間有遂,開得高高低低,彷彿江南的光景。到了成功的時候,蕭雲仙騎著馬,帶著木耐,在各處犒勞百姓們。每到一處,蕭雲仙殺牛宰馬,傳下號令,把那一方百姓都傳齊了。蕭雲仙建一壇場,立起先農的牌位來,擺設了牛羊祭禮。蕭雲仙紗帽補服,自己站在前面,率領眾百姓,叫木耐在旁贊禮,升香、奠酒,三獻、八拜。拜過,又率領眾百姓,望著北閥,山呼舞蹈,叩謝皇恩。便叫百姓都團團坐下,蕭雲仙坐在中間,拔劍割肉,大碗斟酒,歡呼笑樂,痛飲一天。吃完了酒,蕭雲仙向眾百姓道:「我和你們眾百姓,在此痛次一天,也是緣法。而今上賴皇恩,下托你們眾百姓的力,開墾了這許多田地,也是我姓蕭的在這裏一番。我如今親自手種一棵柳樹,你們眾百姓每人也種一棵,或雜些桃花、杏花,亦可記著今日之事。」眾百姓歡聲如雷,一個個都在大路上栽了桃、柳。
蕭雲仙同木耐,今日在這一方,明日又在那一方,一連吃了幾十日酒,共栽了幾萬棵柳樹。眾百姓感激蕭雲仙的恩德,在城門外公同起蓋了一所先農祠。中間供著先農神位,旁邊供了蕭雲仙的長生祿位牌。又尋一個會畫的,在牆上畫了一個馬,畫蕭雲仙紗帽補服,騎在馬上,前面畫木耐的像,手裡拿著一枝紅旗,引著馬,做勸農的光景。百姓家男男女女,到朔望的日子,住這廟裡來焚香點燭跪拜,非止一日。
到次年春天,楊柳發了青,桃花杏花都漸漸開了,蕭雲仙騎著馬,帶著木耐,出來遊玩。見那綠樹陰中,百姓家的小孩子,三五成群的牽著牛,也有倒騎在牛上的,也有橫睡在牛背上的,在田旁溝里飲了水,從屋角邊慢慢轉了過來。蕭雲仙心裏歡喜,向木耐道:「你看這般光景,百姓們的日子有的過了,只是這班小孩子,一個個好模好樣,也還覺得聰俊,怎得有個先生教他識字便好。」木耐道:「老爺,你不知道么?前日這先農祠住著一個先生,是江南人,而今想是還在這裏,老爺何不去和他商議?」蕭雲仙道:「這更湊巧了。」便打馬到祠內會那先生。進去同那先生作揖坐下。蕭雲仙道:「聞得先生貴處是江南,因甚到這邊外地方?請問先生貴姓?」那先生道:「賤姓沈,敝處常州。因向年有個親戚在青楓做生意,所以來看他。不想遭了兵亂,流落在這裏五六年,不得回去。近日聞得朝里蕭老先生在這裏築城、開水利,所以到這裏來看看。老先生尊姓?貴衙門是那裡?」蕭雲仙道:「小弟便是蕭雲仙,在此開水利的。」那先生起身從新行禮,道:「老先生便是當今的班定遠,晚生不勝敬服。」蕭雲仙道:「先生既在這城裡,我就是主人,請到我公廨里去住。」便叫兩個百姓來搬了沈先生的行李,叫木耐牽著馬,蕭雲仙攜了沈先生的手,同到公廨里來。備酒飯款待沈先生,說起要請他教書的話,先生應允了。蕭雲仙又道:「只得先生一位,教不來。」便將帶來駐防的二三千多兵內,揀那認得字多的兵選了十個,托沈先生每日指授他些書理。開了十個學堂,把百姓家略聰明的孩子都養在學堂里讀書,讀到兩年多,沈先生就教他做些破題、破承、起講。但凡做的來,蕭雲仙就和他分庭抗禮,以示優待,這些人也知道讀書是體面事了。
蕭雲仙城工已竣,報上文書去,把這文書就叫木耐齎去。木耐見了少保,少保問他些情節,賞他一個外委把總做去了。少保據著蕭雲仙的詳文,咨明兵部。工部核算:
蕭采承辦青楓城城工一案,該撫題銷本內:磚、灰、工匠,共開銷銀一萬九千三百六十兩一錢二分一厘五毫。查該地水草附近,燒造磚灰甚便,新集流民,充當工役者甚多,不便聽其任意浮開。應請核減銀七千五百二十五兩有零,在於該員名下著追。查該員系四川成都府人,應行文該地方官勒限嚴比歸款可也。奉旨依議。
蕭雲仙看了邸抄,接了上司行來的公文,只得打點收拾行李,回成都府。比及到家,他父親已卧病在床,不能起來,蕭雲仙到床面前請了父親的安,訴說軍前這些始未緣由,說過,又磕下頭去,伏著不肯起來。蕭昊軒道:「這些事你都不曾做錯,為甚麼不起來?」蕭雲仙才把因修城工被工部核減追賠一案說了,又道:「兒子不能掙得一絲半粟孝敬父親,倒要破費了父親的產業,實在不可自比於人,心裏愧恨之極!」蕭昊軒道:「這是朝廷功令,又不是你不肖花消掉了,何必氣惱?我的產業攢湊攏來,大約還有七千金,你一總呈出,歸公便了。」蕭雲仙哭著應諾了。看見父親病重,他衣不解帶,伏伺十余日,眼見得是不濟事。蕭雲仙哭著問:「父親可有甚麼遺言?」蕉昊軒道:「你這話又獃氣了。我在一日,是我的事;我死後,就都是你的事了。總之,為人以忠孝為本,其餘都是未事。」說畢,瞑目而逝。
蕭雲仙呼天搶地,盡哀盡禮,治辦喪事十分盡心。卻自己嘆息道:「人說『塞翁失馬,未知是福是禍』。前日要不為追賠,斷斷也不能回家,父親送終的事,也再不能自己親自辦。可見這番回家,也不叫做不幸。」喪葬已畢,家產都已賠完了,還少三百多兩銀子,地方官仍舊緊追。適逢知府因盜案的事降調去了。新任知府卻是平少保做巡撫時提拔的,到任后,知道蕭雲仙是少保的人,替他虛出了一個完清的結狀,叫他先到平少保那裡去,再想法來賠補。少保見了蕭雲仙,慰勞了一番,替他出了一角咨文,送部引見。兵部司官說道:「蕭採辦理城工一案,無例題補。應請仍于本千總班次,論俸推升守備。俟其得缺之日,帶領引見。」
蕭雲仙又侯了五六個月,部里才推升了他應天府江淮衛的守備,帶領引見。奉旨:「著往新任。」蕭雲仙領了札付出京,走東路來南京。過了朱龍僑,到了廣武衛地方,晚間住在店裡,正是嚴冬時分。約有二更盡鼓,店家吆呼道:「客人們起來!木總爺來查夜!」眾人都披了衣服坐在鋪上。只見四五個兵打著燈籠,照著那總爺進來,逐名查了。蕭雲仙看見那總爺原來就是木耐。木耐見了蕭雲仙,喜出望外,叩請了安,忙將蕭雲仙請進衙署,住了一宿。
次日,蕭雲仙便要起行,木耐留住道:「老爺且寬住一日,這天色想是要下雪了,今日且到廣武山阮公祠遊玩遊玩,卑弁盡個地主之誼。」蕭雲仙應允了。木耐叫備兩匹馬,同蕭雲仙騎著,又叫一個兵,備了幾樣肴饌和一尊酒,一徑來到廣武山阮公祠內。道士接進去,請到後面樓上坐下。道土不敢來陪,隨即送上茶來。木耐隨手開了六扇窗格,正對著廠武山側面。看那山上,樹木凋敗,又被北風吹的凜凜冽冽的光景,天上便飄下雪花來。蕭雲仙看了,向著木耐說道:「我兩人當日在青楓城的時候,這樣的雪,不知經過了多少,那時倒也不見得苦楚。如今見了這幾點雪,倒覺得寒冷的緊。」木耐道:「想起那兩位都督大老爺,此時貂裘向火,不知怎麼樣快活哩!」說著,吃完了酒。蕭雲仙起來閑步。樓右邊一個小閣子,牆上嵌著許多名人題詠,蕭雲仙都看完了。內中一首,題目寫著《廣武山懷古》,讀去卻是一首七言古風。蕭雲仙讀了又讀,讀過幾遍。不覺凄然淚下。木耐在旁,不解其意。蕭雲仙又看了後面一行寫著:「白門武書正字氏稿。」看罷,記在心裏。當下收拾回到衙署,又住了一夜。次日天晴,蕭雲仙辭別木耐要行。木耐親自送過大柳驛,方才回去。
蕭雲仙從浦口過江,進了京城,驗了札付,到了任,查點了運丁,看驗了船隻,同前任的官交代清楚。那日,便問運丁道:「你們可曉的這裡有一個姓武,名書,號正字的,是個甚麼人?」旗丁道:「小的卻不知道,老爺問他卻為甚麼?」蕭雲仙道:「我在廣武衛看見他的詩,急於要會他。」旗丁道:「既是做詩的人,小的向國子監一問便知了。」蕭雲仙道:「你快些去問。」旗丁次日來回復道:「國子監問過來了。門上說,監里有個武相公,叫做武書,是個上齋的監生,就在花牌樓住。」蕭雲仙道:「快叫人伺侯,不打執事,我就去拜他。」當下一直來到花牌樓,一個坐東朝西的門樓,投進帖去,武書出來會了。蕭雲仙道:「小弟是一個武夫,新到貴處,仰慕賢人君子。前日在廣武山壁上,奉讀老先生懷古佳作,所以特來拜謁。」武書道:「小弟那詩,也是一時有感之作,不想有污尊目。」當下捧出茶來吃了。武書道:「老先生自廣武而來,想必自京師部選的了?」蕭雲仙道:「不瞞老先生,說起來話長。小弟自從青楓城出征之後,因修理城工多用了帑項,方才賠償清了,照千總推升的例,選在這江淮衛。卻喜得會見老先生,凡事要求指教,改日還有事奉商。」武書道:「當得領教。」蕭雲仙說罷,起身去了。
武書送出大門,看見監里齋夫飛跑了來,說道:「大堂虞者爺立候相公說話。」武書走去見虞博士。虞博士道:「年兄,令堂旌表的事,部里為報在後面,駁了三回,如今才准了。牌坊銀子在司里,年兄可作速領去。」武書謝了出來。次日,帶了帖子去回拜蕭守備,蕭雲仙迎入川堂,作揖奉坐。武書道:「昨日枉駕后,多慢!拙作過蒙稱許,心切不安,還有些拙刻帶在這邊,還求指教。」因在袖內拿出一卷詩來。蕭雲仙接著,看了數首,讚嘆不已。隨請到書房裡坐了。擺上飯來,吃過。蕭雲仙拿出一個卷子遞與武書,道:「這是小弟半生事迹,專求老先生大筆,或作一篇文,或作幾首詩,以垂不朽。」武書接過來,放在桌上,打開看時,前面寫著」西征小紀」四個字。中間三幅圖:第一幅是「椅兒山破敵」,第二幅是「青楓取城」,第三幅是「春郊勸農」。每幅下面都有逐細的紀略。武書看完了,嘆惜道:「飛將軍數奇,古今來大概如此。老先生這樣功勞,至今還屈在卑位。這做詩的事,小弟自是領教。但老先生這一番汗馬的功勞,限於資格,料是不能載入史冊的了。須得幾位大手筆,撰述一番,各家文集里傳留下去,也不埋沒了這半生忠悃。」蕭雲仙道:「這個也不敢當。但得老先生大筆,小弟也可藉以不朽了。」武書道:「這個不然。卷子我且帶了回去,這邊有幾位大名家素昔最喜讚揚忠孝的,若是見了老先生這一番事業,料想樂於題詠的。容小弟將此卷傳了去看看。」蕭雲仙道:「老先生的相知,何不竟指小弟先去拜謁?」武書道:「這也使得。」蕭雲仙拿了一張紅帖子,要武書開名字去拜。武書便開出:虞博士果行、遲均衡山、庄征君紹光、杜儀少卿,俱寫了住處遞與,蕭雲仙蒂了卷子,告辭去了。
蕭雲仙次日拜了各位,各位都回拜了。隨奉糧道文書,押運赴淮。蕭雲仙上船,到了揚州,在鈔關上擠馬頭,正擠的熱鬧,只見後面擠上一隻船來,船頭上站著一個人,叫道:「蕭老先生!怎麼在這裏?」蕭雲仙回頭一看,說道,「呵呀!原來是沈先生!你幾時回來的?」忙叫攏了船。那沈先生跳上船來。蕭雲仙道:「向在青楓城一別,至今數年。是幾時回南來的?」沈先生道:「自蒙者先生青目,教了兩年書,積下些修金,回到家鄉,將小女許嫁揚州宋府上,此時送他上門去。」蕭雲仙道:「令愛恭喜,少賀。」因叫跟隨的人封了一兩銀子,送過來做賀禮,說道:「我今番押運北上,不敢停泊,將來回到敝署,再請先生相會罷。」作別開船去了。
這先生領著他女兒瓊枝,岸上叫了一乘小轎子抬著女兒,自己押了行李,到了缺口門,落在大豐旗下店裡。那裡夥計接著,通報了宋鹽商。那鹽商宋為富打發家人來吩咐道:「老爺叫把新娘就抬到府里去,沈老爺留在下店裡住著,叫賬房置酒款待。」沈先生聽了這話,向女兒瓊枝道:「我們只說到了這裏,權且住下,等他擇吉過門,怎麼這等大模大樣?看來這等光景,竟不是把你當作正室了。這頭親事,還是就得就不得?女兒,你也須自己主張。」沈瓊枝道:「爹爹,你請放心。我家又不曾寫立文書,得他身價,為甚麼肯去伏低做小!他既如此排場,爹爹若是和他吵鬧起來,倒反被外人議論。我而今一乘轎子抬到他家裡去,看他怎模樣看待我。」沈先生只得依著女兒的言語,看著他裝飾起來。頭上戴了冠子,身上穿了大紅外蓋,拜辭了父親,上了轎。那家人跟著轎子,一直來到河下,進了大門。
幾個小老媽抱著小官,在大牆門口同看門的管家說笑話,看見轎子進來,問道:「可是沈新娘來了?請下了轎,走水巷裡進去。」沈瓊枝聽見,也不言語,下了轎,一直走到大廳上坐下,說道:「請你家老爺出來!我常州姓沈的,不是甚麼低三下四的人家!他既要娶我,怎的不張燈結綵,擇吉過門?把我悄悄的抬了來,當做娶妾的一般光景。我且不問他要別的,只叫他把我父親親筆寫的婚書拿出來與我看,我就沒的說了!」老媽同家人都嚇了一跳,甚覺詫異,慌忙走到後邊報與老爺知道。
那宋為富正在藥房里看著葯匠弄人蔘,聽了這一篇話,紅著臉道:「我們總商人家,一年至少也娶七八個妾,都像這般淘氣起來,這日子還過得?他走了來,不怕他飛到那裡去!」躊躇一會,叫過一個丫鬢來,吩咐道:「你去前面向那新娘說:『老爺今日不在,新娘權且進房去。有甚麼話,等老爺來家再說。』」丫鬢來說了,沈瓊枝心裏想著:「坐在這裏也不是事,不如且隨他進去。」便跟著丫頭走到廳背後左邊,一個小圭門裡進去,三間楠木廳,一個大院落,堆滿了太湖石的山子。沿著那山石走到左邊一條小巷,串入一個花園內。竹樹交加,亭台軒敞,一個極寬的金魚池,池子旁邊,都是株紅欄杆,夾著一帶走廊。走到廊盡頭處,一個小小月洞,四扇金漆門。走將進去,便是三間屋,一間做房,鋪設的齊齊整整,獨自一個院落。媽子送了茶來。沈瓊枝吃著,心裏暗說道:「這樣極幽的所在,料想彼人也不會賞鑒,且讓我在此消遣幾天。」那丫鬢回去回復宋為富道:「新娘人物倒生得標緻,只是樣子覺得憊賴,不是個好惹的。」
過了一宿,宋為富叫管家到下店裡,吩咐賬房中兌出五百兩銀子送與沈老爺,「叫他且回府,著姑娘在這裏,想沒的話說。」沈先生聽了這話,說道:「不好了!他分明拿我女兒做妾,這還了得!」一徑走到江都縣喊了一狀。那知縣看了呈子說道:「沈大年既是常州貢生,也是衣冠中人物,怎麼肯把女兒與人做妾?鹽商豪橫一至於此!」將呈詞收了。宋家曉得這事,慌忙叫小司客具了一個訴呈,打通了關節。次日,呈子批出來,批道:
沈大年既系將女瓊枝許配宋為富為正室,何至自行私送上門?顯系做妾可知。架詞混瀆,不準。
那訴呈上批道:
已批示沈大年詞內矣。
沈大年又補了一張呈子。知縣大怒,說他是個刁健訟棍,一張批,兩個差人,押解他回常州去了。
沈瓊枝在宋家過了幾天,不見消息,想道:「彼人一定是安排了我父親,再來和我歪纏。不如走離了他家,再作道理。」將他那房裡所有動用的金銀器皿、真珠首飾,打了一個包袱,穿了七條裙子,扮做小老媽的模樣,買通了那丫鬟,五更時分,從後門走了,清晨出了鈔關門上船。那船是有家眷的。沈瓊枝上了船,自心裏想道:「我若回常州父母家去,恐惹故鄉人家恥笑。」細想:「南京是個好地方,有多少名人在那裡,我又會做兩句詩,何不到南京去賣詩過日子?或者遇著些緣法出來也不可知。」立定主意,到儀征換了江船,一直往南京來。只因這一番,有分教:賣詩女士,反為逋逃之流;科舉儒生,且作風流之客,畢竟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