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漫步】梅花與中華文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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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人2013年2月20日訊】 梅花傳說

春落梅枝頭。古人說,梅花四德,初生蕊為元,開花為亨,結子為利,成熟為貞。後人又有另一種說法:梅花五瓣,是五福的象徵。一是快樂,二是幸運,三是長壽,四是順利,五是我們最希望的和平。這些,都是梅花的象徵意義。梅先天下春,這是梅最可貴之處。梅花,不畏嚴寒,獨步早春。它趕在東風之前,向人們傳遞著春的消息,被譽為「東風第一枝」。梅花這種不屈不撓的精神和頑強意志,歷來被人們當作崇高品格和高潔氣質的象徵。元代詩人楊維幀詠之:「萬花敢向雪中出,一樹獨先天下春。

梅原產我國,我國植梅至少有三千多年的歷史。《詩經》里有:「漂有梅,其實七分」的記載。1975年在河南安陽殷代墓葬中出土的銅鼎里,發現了一顆梅核,距今已有三千二百年了。春秋戰國時期愛梅之風已很盛。人們已從采梅果為主要目的而過渡到賞花。「梅始以花聞天下」,人們把梅花和梅子作為饋贈和祭祀的禮品,到了漢晉南北朝,藝梅詠梅之風日盛。《西京雜記》載:「漢初修上林苑,遠方各獻名果異樹,有米梅、胭脂梅。」又:「漢上林苑有同心梅,紫蒂梅、麗友梅。」晉代陸凱,是東吳名將陸遜之侄,曾做過丞相,文辭優雅。陸凱有個文學摯友范曄(即《後漢書》作者)在長安。他在春回大地,早梅初開之際,自荊州摘下一枝梅花,托郵驛專贈范曄,並附短詩:「折梅逢驛使,寄與隴頭人;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自陸凱始,以梅花傳遞友情,傳為佳話。

到南北朝,梅花詩文、軼事增多。《金陵志》雲:「宋武帝劉裕的女兒壽陽公主,日卧于含章殿檐下,梅花落於額上,成五齣花,拂之不去,號梅花妝,宮人皆效之。」這可能是用梅花圖案美容的開端。

據史料記載:隋人趙師雄在羅浮山遇見梅花仙子,故事美麗動人。說明當時人們也愛梅成風。

杭州孤山的梅花在唐時已聞名於世。詩人白居易在離開杭州時,寫了一首《憶杭州梅花,因敘舊寄蕭協律》,詩云:「三年悶悶在餘杭,曾與梅花醉幾場;伍祖廟邊繁似雪,孤山園裡麗如妝。唐代名臣宋環在東川官舍見梅花怒放于榛莽中,歸而有感,遂作《梅花賦》,詩中有「獨步早春,自全其天」,諒不移本性,方可儷于君子之節」等贊語。此外,如杜甫、李白等諸多名家均有詠梅詩篇。曾一度為唐明皇李隆基大見寵幸的江采蘋,性喜梅花。據《梅妃傳》記:「所居欄檻、悉植數枝……梅開賦賞,至夜分尚顧戀花下不能去。上(唐明皇)以其所好,戲名曰梅妃。」

北宋處士林逋(和靖),隱居杭州孤山,不娶無子,而植梅放鶴,稱「梅妻鶴子」,傳為千古佳話。他《山園小梅》詩中「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是梅花的傳神寫照,被譽為千古絕唱。

南宋范成大是位賞梅、詠梅、藝梅、記梅的名家。他在蘇州石湖辟范村,搜集梅花品種12個,並在1186年寫成中國(也是全世界)第一部梅花專著:《梅譜》。

1191年冬,詞人、音樂家姜夔住在范成大石湖梅園中,正值梅花盛開。他自度新曲,填了兩首詠梅詞,名曰:《暗香》、《疏影》,音節諧婉,極受范的讚賞。

元代有個愛梅、詠梅、藝梅、畫梅成癖的王冕,隱居於九里山,植梅千株,自題所居為「梅花屋」。又工畫墨梅,花密枝繁,行筆剛健,有時用胭脂作沒骨梅,別具風格。其《墨梅》詩名揚天下:我家洗硯池頭樹,個個花開淡墨痕、不用人誇好顏色,只留清氣滿乾坤。」王冕還寫過一篇《梅華傳》,把《三國演義》中的「望梅止渴」故事改寫成了一篇趣味盎然的童話:大將軍曹操行軍迷路,軍士渴甚,願見梅氏。梅聚族謀曰:「老瞞(曹操小名)垂涎漢鼎,人不韙(不韙即不同意)之。吾家世清白。慎勿與語。竟匿不出。」王冕借讚揚梅花蔑視權貴的精神來暗喻自己的人格。

南宋愛國詩人陸放翁詠梅的詞《卜運算元》里寫道:「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借詠梅表現了詩人懷才不遇的寂寞和不論怎樣受挫折也永遠保持高風勁節的情操。

除了眾多的詩詞吟詠梅花之外,我國繪畫史上還流傳著這樣一段軼事:宋代著名畫家宋伯仁,生平喜愛梅花。他為了畫梅,種植了許多梅樹。每當梅花開放,他從早到晚地在梅樹下細緻觀察,並將梅花的低昂、俯仰、分合、卷舒,從萌芽到花開,從盛放到枯萎的各種形態,一一描繪下來,整理成一百幅圖稿,定名《梅花譜》。後人為了讚譽他梅花畫得「喜神」,稱他的百梅圖為《梅花喜神譜》。近代金石書畫家吳昌碩,曾有詩說他「家傳一本宋朝梅」。

梅花不僅在我國是珍貴花卉,在國外也很受人喜愛,但國外仍以東方栽培較多。日本的梅是我國傳去的,朝鮮也有)。日本還有「梅之會」的組織,並出版發行專門刊物《梅》。到19世紀傳人歐洲,本世紀初傳入美國,現在世界各國均有栽培,但不及東方國家之盛。

梅的故鄉在鄂西、川東。據《本草綱目》引陶弘景的《名醫別錄》記載:「梅實生漢中山谷」,而「襄漢川蜀江湖淮嶺皆有之」。《花鏡》上說:「古梅多著名于吳下、吳興、西湖、會稽、四明等處,每多百年老乾。」《花鏡》在梅的註解中說:四川大渡河上游的丹巴縣內,海拔1900-2000米的山谷地帶,雅礱江流域會理縣的海拔1900米的山間,都有野梅生長。廣西興安縣山區、江西與廣東交界的大庾嶺,古代都是盛產梅的地方。廣東增城縣的羅浮山,歷來以產梅花著稱於世,「羅浮」後來就成了梅花的別名。

梅樹的壽命都很長,一般可活三五百年,甚至千年以上。世事滄桑,至今猶能保存下來的古梅,除了杭州超山的那兩株「唐梅」和「宋梅」之餐,最早的古梅當推湖北黃梅縣的「江心古寺」遺址處的「晉梅」了。它飽經風霜,樹榦己成灰黑色,每年大寒開花,花開滿樹,整個開花期達冬春兩季。還有浙江天台山「國清古寺」的一株「隋梅」,距今也有1300多年的歷史。相傳是佛教天台宗的創始人智凱大師親手植的。這株隋梅雖數度枯萎,但如今經人們精心培育,已返老還童,枯木逢春。主幹蒼老挺拔,四周嫩枝叢生,幾年前樹上還結了數千個梅子。

清人梁紹王在其所著《兩般秋雨庵隨筆》中也記載了這麼一件事,其雲:「真州城東十余里淮提庵,有古梅一株,大可蔽牛,五千並出,相傳為宋時物。康熙中,樹忽死,垂四十年復活,枝幹益繁,花時光照一院。」清嘉道年間名士阮元題其名曰:返魂梅。梅長壽不足奇,奇的是枯木能逢春。所以梅有個特點是,愈老愈顯得蒼勁挺秀、生意盎然。歷來有「老梅花、少牡丹」之說。

梅花的香韻一向為人們所傾倒,它濃而不艷、冷而不淡,那疏影橫斜的風韻和清雅宜人的幽香,是其他花卉不能相比的。然而,更為可貴的,還是梅花的精神。梅的錚錚鐵骨、浩然正氣,做雪凌霜、獨步早春的精神,被人們譽為中華民族之魂。「朔風吹倒人,古木硬如鐵;一花天下春,江山萬里雪。」人們把松、竹、梅稱作「歲寒三友」,尊梅、蘭、竹、菊為「四君子」,讚賞梅花的高潔、典雅、冷峭、堅貞,視為知友、君子,梅都是當之無愧的。

踏雪尋梅

中國人看花,大多都比較隨意,惟獨對梅花是個例外,不但看,還要賞,還要探,還要尋。雪中探梅,踏雪尋梅,自古而然。而且,對觀梅、賞梅的環境氛圍還極其講究。明人張釒茲《梅品》中一共列出二十六條「花宜稱」:清溪小橋,籬邊松下,綠苔鋪地,明窗對花;花下或有珍禽為伴,仙鶴為侶,遠離塵囂,別有清境,等等,等等。

人們對梅這般另眼看待,自然跟梅花獨自開放在萬花紛謝一時稀的隆冬有關。但更重要的,是梅那斗雪凌霜、香清寒艷、淡雅聖潔的高標逸韻,歷來為世人所歆慕。其實,梅花何處沒有?而愛梅者,尤其是心境淡泊的文人雅士卻偏偏捨近求遠,以至踏雪履霜去尋,去探。箇中原因,不言自喻。那些進入宮苑園林的梅樹,縱然是欹曲疏美的天姿國色,個性稜角卻被磨滅了,自在的清氣銷匿了,而且沾染了太多的富貴氣、匠氣,遠不是那些兀立荒村幽水的江梅、寺梅、野梅所具有的天然神韻。陸詔珩說:雪后尋梅,霜前訪菊,雨際護蘭,風外聽竹,固野客之閑情,實文人之深趣。宋代大文豪蘇東坡,一生宦海浮沉。宋紹聖元年因上書哲宗皇帝,再次貶謫嶺南。一日,來到羅浮山中,想到隋開皇年間貶官趙師雄在荒郊松林間月下巧遇梅仙的故事,不覺神思恍惚,寫下了著名的詠梅詩:「羅浮山下梅花村,玉雪為骨冰為魂。紛紛初疑月桂樹,耿耿獨與參橫昏。」這裏,既讚美了梅花的冰清玉潔、清麗溫婉的品格,也道出了詩人日暮天寒獨對參星時的落寂與凄涼。蘇東坡為什麼對羅浮山的梅情有獨鍾?不正是因為羅浮山野梅那種凌寒獨自開的清韻高格觸動了他心靈深處的那根弦,詩情才會這麼噴薄而出!

由此可見,探梅,尋梅,最佳去處是遠山幽水,荒村古寺。在曠遠靜寂的冰天雪地之中,一樹寒梅,傲然兀立,既顯出梅的千般風韻,萬種精神,同時,映照出那些身處逆境卻守志如玉的儒生的情懷。

然而,同是探梅,尋梅,常常因人的秉性、心境不同,卻大異其趣。比如那位林和靖先生,長年隱居西湖孤山下,二十年足不入鬧市,終生不仕不娶,以養鶴植梅為樂,人稱「梅妻鶴子」。他的探梅,尋梅,喜歡「臨水看幽姿」。不信,讀讀他的詠梅詩句:「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池水倒窺疏影動,屋檐斜入一枝低。」一字字,一行行,無不蕩漾著盈盈水氣。月光照耀著寒梅淺溪,清澈的溪水倒映出疏淡的梅影,似有若無的幽香飄浮在昏黃的月夜,那疏朗的梅姿,那清清的溪水,那朦朧的月色,那淡淡的清香,一起構成了靜謐的境界。在這境界中,寒梅是那樣的高潔端莊,又是那樣幽雅超逸。有了冷月寒水的陪襯,梅的風姿神韻出來了,而尋梅、觀梅人那孤高聖潔的節操,淡泊超逸的情懷,不也蕩漾其間了嗎?揚州八怪頭號人物金農,似乎也是傾心江梅的。他畫江梅極強調「清瘦」二字。他說,瘦處要「如鷺立寒汀,不欲為人作近玩」,而清呢,則「清到十分寒滿把,始知明月是前身」。他畫的梅花,主幹粗茁,細枝斜逸,花蕊點點,滿紙古拙狂怪之意,筆筆放浪不羈之情,寫盡了畫家胸中百折不磨的傲氣,錚骨凌霜的堅貞與豪邁。

當然,探梅,尋梅,最多的應在皚皚白雪之中。「寒梅雪斗新」「梅花色白雪中明」「萬花敢向雪中出,一樹獨先天下春。」雪與梅,梅與雪,彷彿天造地設的一對。雪飛花舞,花雪交融,晶瑩明媚,潔白無瑕,釀造出一幅凄美冷艷而又生機盎然的天景天趣!

正因為如此,自古以來,人們才會不懼天寒地凍,不畏山高路遠,去探問,去尋訪。對那些氣節高堅的人來說,踏雪尋梅,與其是尋找梅花,不如說是尋找心靈的滋養和精神的支撐。一生顛沛流離的陸遊,他極愛梅花,共寫了一百多首詠梅的詩詞,恨不得自己化作億萬棵梅花樹,並以驛外斷橋邊的梅花自許,寧可「零落成泥碾作塵」,也決不向權貴卑躬屈膝。元代畫家王冕,常將一懷清高之氣,憤世之情寄託于畫卷,融貫于墨梅。宋人畫梅大都疏枝淺蕊,王冕獨闢蹊徑,易以繁花,往往千叢萬簇,風姿綽約,以表達清貞孤傲的氣概,凜然高潔的操守。「吾家洗硯池頭樹,個個花開淡墨痕。不要人誇好顏色,只留清氣滿乾坤。」他的墨梅正是畫家自己。梅的品格,人的精神,融匯貫通,升華為一種高雅清純之氣,瀰漫天地,飄溢古今。

踏雪尋梅,固然是雅事,卻也不乏艱辛。想那遠山幽水,荒村野谷,幾多盤山險道,危崖絕壁,那些達官顯宦、富賈豪紳,自然是不肯去冒那個險、吃那個苦的。而山民樵夫、尋常百姓以及酸窮的文人墨客,往往冒著紛飛的雪花,手執竹杖,頂多騎一頭瘦骨嶙峋的毛驢,踏著昏黃的初月,一顫一拐地步入幽谷深澗。當他們歷盡了千辛萬苦,望見雪中昂首怒放的寒梅時,又怎能不感到格外親切和歡欣鼓舞呢!元代喬吉一首題為《尋梅》的小令這樣寫道:「冬前冬後幾村莊,溪北溪南兩履霜。樹頭樹底孤山上。冷風來何處香?忽相逢縞袂綃裳。酒醒寒驚夢,笛凄春斷腸。淡月昏黃。」詩人歷經冬前冬后,走遍溪北溪南,沾滿兩腳的霜雪。遍尋樹頭樹底,大有尋不著梅花死不罷休的堅毅與執著,而一旦尋著了梅花,無限的驚喜也就不言而喻了。

雪映梅開是天景,踏雪尋梅是人趣。有了寒士踏雪尋梅,雪與梅就更為緊密地聯繫在一起。而梅、雪、人三者齊備,展示出天地間何等動人的奇觀。真可謂:有雪無梅不精神,有雪無詩俗了人。日暮詩成天又雪,與梅並作詩分春。

(本文略有刪節)

文章來源:華夏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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