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人2012年11月2日訊】但凡讀過點書的人,都知道吳敬梓的《儒林外史》裏範進中舉後各色人等之精彩表演那一回,無論是主角范進,還是配角胡屠夫,乃至是龍套張靜齋,還是群眾演員路人甲、路人乙,都栩栩如生,躍然紙上,十分了得。範進中舉後,來吃他「唐僧肉」的人也不少,「自此以後,果然有許多人來奉承他;有送田產的,有人送店房的,還有那些破落戶,兩口子來投身為僕,圖蔭庇的。到兩三個月,范進家奴僕丫鬟都有了,錢米是不消說了。張鄉紳家又來催著搬家。搬到新房子裏,唱戲、擺酒、請客,一連三日。」
我們都覺得吳敬梓已經把人性之多面之幽微描繪和諷刺得十分到位了,但我們還是低估中國現實對小說家的極大打擊能力。我只能說再偉大的中國小說,都比中國的現實要遜色千百倍。現在一位比吳敬梓名聲更響的、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作家莫言成了這一場熱鬧戲劇的主角,更能映襯出此間的魔幻現實主義色彩。當然莫言不是範進,他要清醒得多,他希望「莫言熱」早點結束,並對此冷眼旁觀,且反對修繕他的舊居。除在小說裏做了些相對自由的表述外,獲獎之前的莫言,在現實裏常放棄了自由的言說,何況獲獎之後,他更得在放棄基本自由言說的情形下,愈加審慎小心不要冒犯官方。這不僅與他在中國現實生活裏錘煉出的過人平衡能力有關,也與他無法左右的現實處境有涉,更與他的現實利益深有瓜葛。
表面上看,消費莫言的人們,不免有點重演「範進中舉」一回裏各色人等的抬舉和奉承。如陳游標要送別墅給莫言,哪怕我們明知陳游標從不放棄任何炒作的機會,但我們不能也無權阻止他這樣做的自由。這只是與張靜齋送屋給範進的舉動差不多而已,當然莫言的財力不是範進能比的,對此他的家人用「無功不受祿」來斷然拒絕。如果事情僅止於此,如有人想趁機加價賣莫言的書,或者多存幾本他的作品賺錢,乃至把莫言的作品名字當作農家樂來利用,只要不損害莫言的利益,這樣的消費完全不足多怪。高密有位詩人李丹甚至認為莫言的出生地高密是「中國文學的高地,國家的聖地」,雖然充溢狹隘民族主義和國家主義的虛驕,只要不是官方如此宣傳,這畢竟只是一家之言。
我們必須清醒地看到,範進中舉裏抬舉和奉承他的人之表演,幾乎與公權力無涉,但在今天「莫言熱」裏或明或暗地藏著公權力之手,卻是無法否認的現實。一個人成名後成為被不少人都想利用的「唐僧肉」,在中國這個極其功利、充滿變態成功學的社會裏似乎無法避免,但公權力在背後的張羅,的確值得我們警惕,因為公權力所費都是納稅人的血汗。如果文化宣傳部門只是開動官方媒體為莫言做點宣傳,那也就罷了,但據此說是文化大國的崛起,這就是睜眼說瞎話,是為自己無能做粉飾和貼金。如果旅遊局和當地的管委會只是立幾個「莫言舊居」的牌子,那也罷了,但他們不僅要隆重翻修「莫言舊居」,而且還要在莫言故鄉花六點七億元來大種特種高梁等,哪怕每年賠本一千萬元也在所不惜。難怪《生活新報》的記者梁保寬在一篇名為《消費「諾貝文學獎莫言」亂象叢生》一文裏用近來在網路上走紅的「元芳」之口吻調侃道:「所以我認為,如果投資6.7億弘揚豐乳肥臀文化,宣傳效果可能會更好。退一步說,就算《四十一炮》也比《紅高粱家族》有宣傳噱頭啊!」
在111位獲得諾貝文學獎的人中,我不知道有哪位獲獎者如莫言一樣獲得官方如此多的贊許和重視。這種重視從最高當軸高調表彰他獲獎是中國文化大國崛起和中國文學的勝利外,並由此暗證了社會主義制度的優越性。再到地方官具體操作過程中無盡地花納稅人的血汗錢,撈政績,搞貪腐,無處不在地吃「唐僧肉」。甚至有高密市膠河疏港物流園區管委會主任范琿給莫言的父親說「兒子已經不是你的兒子,屋子也不是你的屋子了」,莫言成為了社會公共資源,「你不同意不一定管用」,莫言作為「唐僧肉」在此段文字裏被地方官表述得淋漓盡致。對此,我還是比較認可時評作者石述思所言:「從創作的角度上說,這個國家需要習慣個體的勝利、人文的勝利,而不總是把創作者的成就首先歸功於自己正確的領導和無私的關愛,否則,拿更多諾獎和奧運金牌也無法證明自己的強大。」(《莫言熱是個泡沫》)
你還別以為只在「莫言熱」裏才有公權力的有形和無形之手,在其間混水摸魚,就是在追逐諾貝爾文學獎的熱潮裏,也不是設有公權力的影子在其間攪和的。馬悅然昨天接受《重慶商報》的採訪說,有位山東很闊的文化幹部給他寄畫及古書,想行賄讓他評其作品得獎,並許諾得獎後獎金全歸馬悅然。後被馬退回,然後他又給諾貝爾文學獎評委會主席寫信,繼續要求評其獲獎。我們常常輸出的與普世價值相違的價值觀,又何止在一個文學獎的評選上呢?正如系統論創始人貝塔朗菲所說:「一個病態的社會,其特徵是極其簡單的,這就是它為人的生物學需要提供得太多,但同時卻處於精神饑餓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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