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夫:敢有歌吟動地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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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人2012年2月13日訊】 我與譚合成先生相識有年,彼時,他和我都是流落京城的書商。他湖南我湖北,上古都算楚人。雖然因於朋友的紹介生意而杯酒訂交,但彼此卻並不知道對方原來都是寫字的人。我們來自一湖兩岸,為了幾個圖書折扣走到了一起,各為其主,錙銖必較;生意沒有談成,故而也就漸次相忘於江湖了。

十餘年後,我在網上讀到了關於文革初年的道縣大屠殺,怵目驚心之餘,並未聯想到作者就是故交老譚。之後,他也在網上讀到了我的一些零散作品,也不相信此野便是彼夫–可見我們在混跡「不法書商」界之時,各自是怎樣的被貨殖遮掩著本相。

之後,我們自然經由網路而重新相識了–在寒夜悲風中,彼此從袖中抖出各自的暗器交換–於是他的這部沉重的大著,終於在他完成調查二十幾年之後,抵達了我的眼中。我們互相認出了對方的筆法路數,彷彿失散於板蕩亂世的兄弟,終於重逢在文字征戰的火線。我們扺掌為號,相視一笑如同俯肩大慟。那些沉積在各自心中的萬千淤血,百疊塊壘,九曲斷腸,實在是到了一個不吐不快的時代。

道縣是我當年逃亡路上曾經的湘南僻野,山直水曲,當年實未知那裡竟然曾是血腥的屠場。關於那場並不遙遠的對所謂「階級敵人」的民間殺戮,本質上完全無異於納粹時代的種族滅絕運動。其悲辛慘烈,我不忍在此複述;斑點血痕,俱在書中泛紅……

中共的暴力土改,其緣由和動力,我在拙著《地主之殤》中,已有詳盡分析。在那個爭奪江山霸主之際,他們要借天下有產者之頭顱,驅流民窮漢入投名狀,雖荼毒遺禍無窮,然猶能從權術霸業學方面找到解釋。

獨不解在那場運動之後十七年,文革驟起之際,諸多地方還會在政府主導和默許之下,再次實施對土改猶能僥倖免死的地主富農及其老幼婦孺的殘殺。這是怎樣的一個惡世啊,村民農人之間的平白無怨,竟可以因著一個邪惡的階級鬥爭學說而瞬間以鄰為壑,殺人如麻。

至今,土改沒有反思,文革尚未清算,戾氣和血腥依舊在民間迴蕩。而真正的血史,卻被這一殘暴法統的繼承者所篡改和悄悄掩埋。乃至於代代愚氓子弟,不知六十年來民族之內傷,不知那些劊子手的父祖輩,此刻不過是藏刀於枕,假扮慈眉笑顏在含飴弄孫……

官修正史從不記載這些無辜的亡魂,巨變之際的檔案或將付諸丙丁。如果沒有譚合成先生,道縣乃至零陵地區的大屠殺,那些瀟水上橫流的九千腐屍,彷彿從未發生。抹去一個時代的記憶,如今看來並非難事。如果沒有民間修史,沒有我們這些曾經者的訪談和默記,

追訴或可免去,但真相必須呈現。沒有真相,人心的裂痕仍在,則真正的寬恕與和解並不會到來。寬恕如果不是為了警醒後世,則民族的道心不會拔高半寸;我們依舊將會在罪與罰的輪迴中萬劫不復。

感謝譚合成先生,為天地存心為生民立命式的寫作。如果這個國家圈養著的那麼多文人,都能走出圈欄走向民間,只要打開每一個縣市檔案室,都會寫出燭照汗青的史記。

文章來源:《共識網》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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