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人2012年1月22日訊】【編者的話】孔子(公元前551–公元前479),名丘,字仲尼,春秋末期魯國陬邑(今山東曲阜市東南)人,是中國古代著名的思想家、教育家、儒家學派創始人。相傳有弟子三千,賢弟子七十二人,孔子曾帶領弟子周遊列國14年。孔子還是一位古文獻整理家,曾修《詩》、《書》,定《禮》、《樂》,序《周易》,作《春秋》。孔子的思想及學說對後世產生了極其深遠的影響。
本書綜合司馬遷以下各家考所訂所得,重為孔子作傳。其最大宗旨,乃在孔子之為人,即其所自述所謂「學不厭、教不倦」者,而以尋求孔子畢生為學之日進無疆、與其教育事業之博大深微為主要中心,而政治事業次之。故本書所采材料亦以《論語》為主。
第二章 仲尼習禮 征在啟蒙
孔丘自呱呱墜地的第一天起,就在兩種截然不同的感情氛圍中生活——顏征在以博大的母愛撫育著他,施氏以無名嫉火吞噬著這幼小的生命。
顏征在從尼山上找回孩子,先在丈夫為她賃的那幢所謂「空桑之地」的茅草房裏住了一個多月,然後才搬回家去。施氏一改往日常態,滿臉堆笑,忙裏忙外地招呼著。「老爺六十五歲得子,這真是福星高照!」施氏說著,將孔丘接到了懷裏,還在他那幼小的臉蛋上親了一下,「來,讓我看看這二龍五老賜給的少爺,準比跛腳的孟皮勝強百倍!」她裝模作樣地端詳孔丘的臉龐,突然驚呼大叫:「哎呀,這孩子右目高於左目,乃是克父之相!」
施氏一喊,滿堂皆驚,家人面面相覷,不知施氏何以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叔梁紇聽了,下意識地捂住胸口,步履蹌踉地徑自回房去了。顏征在壓住滿腔怒火,柔中有剛地說道:「大娘,孩子無論怎樣,也是自家後代。老爺近來又犯了心疼病,你這樣說,怕不合適吧!」
「哼,不信走著瞧,有了這孩子,這個家就沒有個好!」施氏說完,扭身便走。這是個尖酸刻薄的女人,滿臉橫肉,一身肥膘,心眼刁鉆歹毒,她的五臟六腑全裝著嫉妒的柴草,嫉火常年中燒,自從發現顏征在有了身孕,她便想出了這條毒計。「人生七十古來稀」,叔梁紇眼看壽數將盡,將「克父」的罪名加到她母子身上,足以置他們於死地。
日轉月移,歲月荏苒。孔丘長到三歲,出落得聰明穎悟,活潑可愛。顏征在為了安慰自己受傷的心靈,經常哄著兒子和伯尼哼著一首歌謠:
棠棣之華,(棠棣花開片連片,)
鄂不韡韡。(花萼花蒂美燦燦。)
凡今之人,(閱盡如今世上人,)
莫如兄弟。(不如兄弟親又親。)
死喪之戚,(死喪之事真恐怖,)
兄弟孔懷。(兄弟相依最關註。)
原隰裒哀,(高原窪地聚荒冢,)
兄弟求矣。(兄弟相尋見赤誠。)
孟皮的母親是一年前被施氏逼得服毒自盡的,顏征在視孟皮如同己出,十分愛憐。她是在用這首古老的歌謠教他們兄弟二人親密相處,相互體諒,相互幫助。
顏征在擔心而又害怕的一天降臨了。就在這年十月,叔梁紇暴病身亡。他死得那麼突然,走得如此匆忙,臨終只給征在留下三句話:「你受苦了,我對不起你!你要帶大孩子,教育成人。這兒沒法過,你就帶著孩子回娘家去。」就是這三言兩語,也說得含含糊糊,不等說完,便閉上眼睛,訣別了弱妻孤子。
顏征在哭幹了淚水,哭啞了嗓子,哭碎了心肺……他們孤兒寡母往後可怎麼生活呀!……
施氏則鬧翻了天,不準入殮,不準出殯,硬說丈夫是讓孔丘給克死的,是讓顏征在給迷死的。她雙手拍腿,兩腳刨地,鼻涕一把,淚一把地哭嚎,一邊哭,一邊數落,一邊罵,罵顏征在是騷貨、女妖、狐貍精、臭婊子、死不要臉,汙言穢語臟水般潑向顏征在。後來在族人、長輩的壓力下,才勉強殯葬,但施氏還大施淫威,不準征在出門,不準征在送殯,似乎只有她才有資格以妻子的身份料理叔梁紇的後事。征在以十六七歲妙齡少女嫁叔梁紇,不久叔梁紇老死,作為少年寡婦的征在按當時習俗要避嫌,也就不勉強送葬,所以,一直不知丈夫的墓地。
鄰居曼父娘十分同情顏征在的處境,看著與征在平日的深厚交情,一直在孔家幫忙料理喪事,自叔梁紇咽氣開始,直至將叔梁紇的靈柩送至墓地。
辦完喪事,施氏更加百般虐待顏征在母子,先罵顏征在是淫婦,害死了她丈夫,後說顏征在早已與叔梁紇勾搭成奸,方才被納為側室。她不僅在家裏罵,還東門出,西門進,黑烏鴉翅膀似的到處煽動,害得征在整天在淩辱和淚水中度日。
一天,孔丘正在和九姐姐一起玩耍,施氏走過來,照著女兒就是一巴掌,惡狠狠地說:「從今往後,不許你和這個野雜種一起玩!」
顏征在正在旁邊的水井臺上淘米,聽到這話,心像刀紮一樣疼痛,手中的淘米瓢「啪」的一聲掉下來碎成兩半。她絕望地跑到村外的漻河邊,正欲縱身跳河,以生命的結束來洗清無端的讒言。突然,眼前閃出丈夫的身影,她仿佛聽到了丈夫蒼勁宏亮的聲音:「征在休得輕生,務必將孔丘培養成人,方可歸來。」
她急忙拭去淚水,欲看個清楚,但那身影飄然隱去,習習冷風裏,河面上漣漪片片,波光粼粼……
「娘——!」遠處傳來孔丘淒慘的呼喚聲。顏征在轉過身,迎著跑來的兒子,張開雙臂把他緊緊抱住,放聲大哭,淚水滴在兒子的臉上,打濕了他的衣衫,她感到母子再也不能分離了……
孔丘擦著母親的淚水說:「娘,你不要傷心了!」
「孩子,記住,娘是為了你才活著的呀!……」顏征在一字一句地說。
在這瞬間,顏征在感到自己身上增添了無窮的力量。丈夫不在了,要把兒子撫養成人,只要兒子在,就什麼也不怕。她梳理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頭發,向空中拜了三拜,抱起兒子毅然朝曲阜城裏走去……
曲阜城是魯國首都,南北寬五華裏多,東西長七華裏。城裏周公廟一帶殿樓嵯峨,是魯國的政治中心。城西北部、東北部是平民居住的地方,也是繁華的鬧市區。
顏征在靠曼父娘的幫助,在曼父家的隔壁,賃了三間茅舍居住下來,又請人到陬邑去把可憐的孟皮接來,從此,母子三人相依為命,曼父母子是兩年前為生計所迫遷居到曲阜來的,臨別時,她曾拉著征在的手,流著淚水說:「大妹子,凡事要往開處想,天老爺餓不死瞎眼的麻雀,這個家呆不下,你就領著丘兒到曲阜城去找我,哪怕是討飯,咱姊妹倆也是個伴!……」今天,顏征在真的來找到了這位老街舊鄰。顏襄聽說女兒攜子流落曲阜,急忙設法找到門上,要征在母子搬回娘家去住。顏征在謝絕了父親的美意,決心用自己的雙手和汗水撫育兒子成才。她在門前開墾了一小塊荒地,種些五谷雜糧和菜蔬,勉強可以糊口。還給人拆補漿洗,做些零活。冬天夜長,就在菜油燈下編草鞋,賺些零花錢。
孔丘的到來,真使曼父心裏滋得流油。這曼父是個機靈鬼,比孔丘大幾歲,常領著孔丘溜進周公廟去看祭祀禮儀,指指點點地告訴孔丘:圓的叫鼎,方的叫簠,高的是豆,粗的是鬲……
這天,兩個夥伴玩得正得意,忽聽到鐘鼓齊鳴,一群人莊嚴肅穆地走進大門。曼父趕緊拉著孔丘躲在西廡墻下偷偷地觀看,他悄悄地告訴孔丘說:「這是祭祀祖宗的,可好玩了!」
孔丘問:「是誰的祖宗?」
曼父說:「誰祭祀,就是誰的祖宗。別說話,他們來了。」
先進來幾個穿著黑色禮服戴著黑色禮帽的人,他們擡進一些大的鼎鼐俎豆,把整牛整羊放在坫上,然後把一個三歲的男孩裝扮成祖先樣子放在祭壇上,叫做「屍」,也就是代表祖先受祭的意思。在門窗以南鋪上竹席,放上用美玉裝飾的幾案;在西墻的東面放上綴有花紋的竹席;東墻以西鋪上畫著雲彩形狀的莞席和用刻玉裝飾的畫案。在西堂西房的南面鋪上竹皮的席,席前放上一張漆幾。接著他們把鎮國寶器陳列出來,還有玉器、瑁以及紅色的寶刀,精美的玉璧、玉圭。西面放上舞衣、大貝、大鼓。在東面放上戈、弓和竹箭。在祭壇前放置了一排鼎、尊、豆、敦、籩等青銅禮器。
兩個戴紫色禮帽執矛的人在廟門站下,四個戴青黑色禮帽拿戟的人站在門庭兩旁的臺階上。東堂和西堂的前邊各站著一個執三尖矛的人。
一個戴著麻制禮帽,穿著花紋禮服的人在賓客和重要官員的簇擁下走進廟門。曼父低聲對孔丘說:「快看,這就是魯公。」
「魯公是什麼人?」孔丘問道。
「就是管著我們的國君呀。」曼父邊說邊指著從大殿裏走出來的穿著猩紅色禮服的三個人說:「那個捧大圭的是太保,捧酒杯和瑁的是太宗,拿冊書的是太史。」
太史拿著冊書從西階走上丹墀露臺,站在魯公面前,用極緩慢莊重的語氣一字一拖腔地說:「繼位的王啊,聽我宣講先王臨終之命。你君臨周邦魯國,報答文武之道統吧!」魯公揖拜,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說道:「予渺渺小子,豈能治亂西方。以敬天威。」魯公又慢慢向前走了三步,把一杯酒倒在香草上,散出一股醉人的氣息,在大殿中冉冉飄溢。然後又把另一杯酒灑在地上,再向後退三步,又說:「君王啊,請飲此酒!」太保代魯公接過酒杯,歷階而下,然後洗了手,用璋瓚之尊自酌了一杯酒,又交給助祭人一杯酒,魯公回禮答謝。
臺階上人分東西階而下。諸侯國君在門前等候,見大祭禮已畢,紛紛上前,拿著朝覲玉圭,分別獻上不同貢物。接著行禮叩頭,魯公又回到臺階上回禮答拜。
躲在西廡偷看的孔丘,看到這莊嚴肅穆的宏大場景,簡直呆住了。雖然他這時不知道什麼是「禮」,但心靈裏深深地嵌上了這幅「禮」的圖畫。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想起了施氏那兇狠的臉,母親那善良的笑容及早年教他哼的《棠棣》之歌,還依稀記得的父親那刺人的絡腮胡子和生銹的銅鏜甲胄……
一陣悅耳的鼓樂聲把孔丘從沈思中喚醒。一群樂工有的敲打著一排排編鐘、編磬,有的吹奏著塤、笙等樂器,幾十個女子舒擺腰肢,輕展霓裙,釵環叮當、婆娑起舞。所有在場的貴族都唱著一首古樸的歌:
我孔煂矣,(我們祭祖,敬懼之至,)
式禮莫愆。(各種禮儀,毫無錯失。)
二視致告,(司儀傳告,祭祀已成,)
徂賚孝孫。(先祖恩賜,孝孫福祉)
苾芬孝祀,(肴饌芬芳,先祖來享,)
神嗜飲食。(豐美飲食,神靈愛嘗。)
蔔爾百福,(先祖賜你,百福百祿,)
如幾如式。(如有定期,如有法度。)
既齊既稷,(那樣莊重,那樣敏敬,)
既匡既敕。(那樣匡正,那樣嚴整。)
永賜爾極,(永久賜你,中和之福,)
時萬時億!(多福多祿,萬億無數!)
這首歌用一支曲子幾段唱詞反復詠唱,孔丘聽著聽著,竟然順著唱了下來。他興奮極了,聲音越唱越大,禁不住拍著手有節奏地又唱又舞。這一下可急壞了曼父:「仲尼,你不要命了?讓人聽見,會殺我們的。」邊說邊用力將孔丘按在自己身邊。
「什麼殺頭,我看這是些善良有禮的人,怎麼會呢?」孔丘不解地問。
「哎,你不知道,這些人和我們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不都是人嗎?」
曼父回答不了孔丘的問話,只得嚇唬他說:「你再亂唱,不聽我的話,就不帶你來玩了。」
「好哥哥,我聽你的話還不行?」孔丘嘴上不說了,心裏想:你不告訴我,我回家問娘去。
看完祭禮回家後,孔丘一個勁地纏著母親,問這問那。顏征在見兒子這般好學,就說:「丘兒,娘每天給你講個故事,你要記住才行。」
孔丘聽後,雀躍歡跳,拍著小手說:「太好了,娘講的故事孩兒一定都能講給曼父他們聽。」
就這樣,顏征在把在書上看到的和在娘家聽父親講的故事一個個講給兒子聽。從盤古開天地、女媧煉石補天,講到「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姜嫄履大人之跡而有周」,又講了堯舜禪讓,大禹治水,文王演《易》等許許多多的故事。一天孔丘聽母親講了周公吐哺,制禮作樂的故事,非常認真地攥著小拳頭說:「周公太好了,娘,我長大了也要當周公那樣的人!」
顏征在高興地抱起孔丘,親吻著他的臉腮說:「好孩子,真有出息!」兩行激動而幸福的熱淚奪眶而出……
第二天傍晚,顏征在做熟了飯,正在院子裏耘瓜苗,忽聽隔壁曼父娘正在大罵曼父,接著傳來曼父的哭喊聲:「哎呀,打死我了,嬸子快來呀!」
顏征在心裏「咯噔」一下,放下手中活計,趕忙跑了過去。
只見曼父娘一手拽著曼父,一手用燒火棍打曼父的屁股,嘴裏數叨著:「我打死你,看你還敢再搗蛋!」
顏征在急忙奪過她手中的木棍說:「姐,哪能這樣管教孩子?」
「哼,你看這兩個搗蛋鬼,臟成什麼樣子了!」曼父娘還想打兒子,孔丘怯生生地站過來說:「大娘,是我幹的,沒有哥哥的事。」
顏征在一見孔丘,大吃一驚,只見他身上、臉上到處都是一塊一塊的臟泥巴。全身像個泥猴似的。她心想,這孩子真不懂事,咱們孤兒寡母在這裏生活容易嗎?要是和鄰居為了孩子的事鬧出別扭來,就更不好了。她把孔丘拉到面前問道:「你們幹什麼了,弄了一身泥巴?」
孔丘眼淚撲簌簌往下掉,喊了聲「娘」,就撲過來抱住征在的腿。
「好孩子,你說實話,娘不打你。」征在語氣平和地說。
「娘,你看。」孔丘用手指了指南院墻下。
顏征在過去一看,禁不住說道:「呵,多漂亮的禮器!」她拿起幾個來,高興地欣賞著。
「曼父娘,你快來看,這兩個孩子的手多巧!」征在招呼著曼父娘,指著墻根一排泥捏的禮器:鼎、簋、簠、盨、盤、匜、壺、豆、卮等,簡直是一個禮器鋪子,手工藝品商店。
曼父和孔丘見征在很高興,都大著膽胞了過去。曼父很神秘地說:「嬸,我們倆捏了禮器作遊戲。」
「不,是學祭禮!」孔丘急忙糾正。說著他邁著方步,一進三退,三拜九叩地做起祭禮的動作來,那認真嚴肅、活靈活現的樣子惹得征在高興地笑了。她愛撫地摸著兩個孩子的小腦袋說:「孩子,學祭禮沒有錯,只是你們弄得身上太臟了。過些日子,我去買些陶燒的祭器和你們一起玩。」
「嗷——,太棒了,嬸子真好!」曼父高興得撲到顏征在的懷裏,摟著她的脖子搖來晃去。
「啪。」曼父娘打了兒子一巴掌,「再讓你撒野!」
顏征在連忙說:「姐,孩子並不錯呀。」
「照這樣下去,孩子都讓你給慣壞了。」曼父娘余怒未消。
顏征在並不在意,拉著曼父娘的手,坐在石凳上耐心地說:「姐,咱倆都是苦命的了,都是寡母帶著孤兒,都盼著兒子有出息,孩子要是真有了錯,哪能不管。可是錯不錯要看在不在理,不能由著我們自己的性子來。姐,你想,孩子學祭禮,不比那些打架罵人、爬墻上樹、偷瓜摸棗的孩子強得多嗎?」
曼父娘被征在幾句通情達理的話說得消了氣,不好意思地說:「我這個人脾氣不好。大妹子,你說得對呀!」
顏征在又說道:「孩子們正是好動貪玩的時候,咱不能把他們管成小老頭。要領著他們玩,一邊玩一邊長學問。」
這句話曼父娘可聽不明白:「怎麼還領著他們玩?」
「是呀。」征在接著說,「咱們領著他們玩,就不會弄得滿身泥巴了。」
「這能長什麼學問?我自己還沒有學問呢。」
曼父娘說得征在笑了起來,她說:「是啊,要讓孩子長學問,當娘的就得先有學問。」
「我就有打的學問,會打打一頓。不會打打一下,打孩子最好是打屁股,又疼又打不傷骨頭。」
「哈哈……」征在忍不住地大笑起來,「姐,你可真有學問呢!」
曼父娘被笑得不好意思了,自己也「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她倆笑了一會,又轉入正題。顏征在說:「這周禮可是大有學問,是周公制定的,我們魯國就是他的封地。周公廟就是他的兒子伯禽為了祭祀他才建立起來的。他幫助成王把國家治理得太平富裕,人人互尊互敬,可不像現在這樣,你爭我鬥,打來打去。」
「那可太好了,咱們莊稼人能過上那樣的日子,也就心滿意足了。」曼父娘忍不住插話說。
「是呀,那時都按照周禮的規定辦事,誰也不亂來!……」征在那典雅柔和的聲音,似乎具有極大的魅力,吸引著孔丘和曼父母子,把他們帶到了遙遠的理想時代……
十天以後,顏征在果然買回了一大堆陶燒的禮器,教孩子們陳俎豆,設禮容。她把自己的衣服找出來,讓孩子們穿上做禮服。六歲的孔丘穿起母親的紫紅上衣,又寬又大,包著腳跟,走起來一搖三晃,惹得征在笑個不止。有時高興了,征在自己也扮演某一角色,同孩子們一起演習祭禮:燔柴、獻爵、奠帛、行三拜九叩禮,讀祝……
一天中午,孔丘悶悶不樂地坐在那裏想心事,午飯也不吃。母親認為他患病了,忙過來摸摸他的腦瓜:「怎麼,孩子,你感到哪兒不舒服嗎?」
「娘,我沒有病。」孔丘將臉扭向一邊。
「那你為什麼不高興呢?」征在探詢地問。他知道,兒子最愛獨自一人想心事,常想些連大人也思慮不到的問題。
孔丘撅著小嘴問母親:「娘,你每天教哥哥讀書認字,為什麼總不肯教我呢?你這樣厚待哥哥,薄待我,是合周禮的嗎?」
母親被兒子問笑了,她笑兒子小小年紀,盡會胡亂聯系,居然也拿周禮來責怪自己的不是,忙解釋說:「你還小,不到上學讀書的時候。」
「娘,你看我還小嗎?」孔丘走到哥哥跟前,拉起正在寫字的孟皮和他站在一起,「我比哥哥還高呢。」
可不是嘛,孔丘已經比哥哥高出了一個頭頂了。
兒子要求讀書識字,做母親的自是欣喜萬分,當即許諾。顏征在準備了二百個蝌蚪字,要兒子在一個月內學會,做到會讀,會寫,會講,會用。誰料不到半天工夫,孔丘就完成了任務。顏征在見兒子聰敏過人,欣喜若狂,乘興再教,從二百到四百,再增到六百,直至一千,弄得顏征在手忙腳亂,疲於奔命,猶如一個無能的廚師在供給一個大肚漢,累得腰酸腿軟,也還是填不飽他的肚子。不出十天,顏征在已開始教兒子讀詩識文了。
一天,孔丘對母親說:「娘,我要學文王八卦。」
「那《周易》可不是一般人所能學得了的,你外公一輩子學《易》,至今還弄不明白,你小小年紀能學得懂嗎?」
「娘,我早說過,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孔丘不服氣地說。
顏征在好像不認識自己的兒子,仔細地打量著他,心想,這孩子怎麼永遠不知滿足呢?難道他頭上的圩頂象征著知識的無底洞嗎?
「娘,你就教給我吧!」孔丘哀求著說。
顏征在見兒子一副真誠懇求的神態,只好說:「我知道的不多,先給你講一些普通道理,日後你自己再鉆研吧。」她一邊說著一邊用木梗在地上劃著:「八卦是這樣幾個符號組成的,我把它編成順口溜:乾三連三,坤六斷A,震仰孟A,艮復碗A,離中虛A,坎中滿A,兌上缺A,巽下斷A。八卦就是乾、坤、震、巽、坎、離、艮、兌。乾為天,坤為地,震為雷,巽為風,坎為水,離為火,艮為山,兌為澤。這就是八卦。」
孔丘跟著問道:「八卦是怎麼演算出來的呢?」
顏征在回答說:「演卦用蓍草,生十歲而百莖,天子蓍九尺,諸侯七尺,大夫五尺,士三尺。我們這樣人家,只能用五尺之蓍。蓍草共五十策,即大衍之數五十。用四十九策演算,分為二份……」
聽母親講到這裏,孔丘忙說:「娘,你先等等。」他飛快地跑了出去,找了一些草棍,不一會就折成五十根,每根寸把長,說道:「娘,你接著往下說吧。」
顏征在口敘,孔丘就在地上演算。
「把四十九策,分為二,余下一根,放在一邊不用。把其余之策,四策為一組分開,余下奇數夾在手指間。取另一部分,四策一組,數至最後,余策夾於指間。取指間策而掛之,余者如前所述再演叫二變,再演二策之余策叫三變。三變畢初爻成。每卦八兌,依初爻之演而得,六爻成卦,每爻三變。故十有八變而卦成。」
顏征在講完了,見兒子停止了演算,在托腮沈思,忙問:
「丘兒,你怎麼不學了?」
孔丘回答說:「娘,你講了這麼多,其實筮法不過是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九。分為二以象二,掛一以象三,摭之以上四時,歸奇於扐以象閏,五歲再閏,故而再扐而後卦。乾之策二百一十有六,坤之策一百四十有四,凡三百六十,十有八變而成卦矣。」
顏征在聽完兒子的話,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慢慢地站起身來,腳步踉蹌,身子搖晃。孔丘見母親樣子反常,連忙上前扶住了她:「娘,你怎麼了?孩兒說錯了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