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人2011年11月29日訊】安源大罷工、五卅運動、南昌起義,這些廣為人知的歷史事件背後,有一位鮮為人知的策劃者、組織者或參与的領導者,他就是李立三。被毛澤東視為「半個朋友」的李立三、周恩來的老同學李立三。因一不小心得罪了林彪,並被迫害「自殺」。但李立三「自殺」始終是一個懸案,成為「文革」亂世的一道不解之謎。
文革興起不久,中央正在召開八屆十一中全會。李立三是八屆中央委員,但是沒有讓他參加會議(後來得知,在應出席會議的141名中央委員和候補中央委員中,有26人被「決定」不讓參加會議,李立三就是這26人之一)。客觀地說,運動初期李立三雖然靠邊站了,還沒受到太大的「衝擊」,因為在一些人看來,他畢竟只是「死老虎」,暫時還顧不上他。那段時間,李立三每天披著個軍大衣去看大字報,或是學習和批判《海瑞罷官》,批判所謂「三家村」等,這時他還發議論說,「舊社會不能沒有清官和貪官之別」,「清官總比貪官好吧?」
「橫掃一切牛鬼蛇神」開始后,他作為陪斗者參加了幾次批鬥會,也曾經去一位老同志家裡躲了幾天風,但他還是可以自由活動的。一次他被通知參加批鬥陶鑄的大會,他聽到那些造反派們的胡言亂語,看到對陶鑄進行無情折磨時,他憤然離開了會場。他還公然對一些造反派說:「陳毅是好同志,你們打不倒!」這時期,他見到一些熟人,還互相關照要經得起「考驗」;對於很要好的同志,他還偷偷地議論說,這個「文化大革命」有點像蘇聯的1938年肅反運動,他說他自己準備上萬人大會,但無論怎樣也要堅持實事求是,不能說假話牽連別人,活下去看吧。這年的10月份,他還按照華北局機關造反派的「勒令」,向機關群眾大會再次做「系統檢查」,誠懇交代和批判自己來華北局前後的所有「嚴重錯誤」。
到了1967年「一月風暴」,「揪鬥頭號走資派中國的赫魯曉夫劉少奇」開始后,形勢就發生了急劇變化。
1月23日,「揪叛徒全國造反聯絡站」的兩個專案人員找到了李立三,對他說:「你工作時間很長,據說劉少奇在上海、東北、武漢、廣州你都與他在一起工作過。請你談談劉少奇的情況。劉少奇是中國的赫魯曉夫,他現在的罪行要清算,他的歷史問題也要清算。」
兩人態度和氣,意思是:好好揭發劉少奇的「罪行」,對你會「將功補過」。
李立三同這兩人進行了長時間的談話。作為他秘書的我有幸成為這次談話的記錄者,而這份紀錄也有幸被保存下來了,成為研究李立三在最後一次的考驗面前,始終如一地堅持黨性原則的有力見證。
李立三詳細地講了安源時期、五卅運動時期、武漢政府時期三個歷史階段的真實歷史。
他說,「安源時期,1922年9月,快要罷工時,主席派劉少奇來安源,」「罷工期間劉少奇初到,認識人少,我認識人多。工人們把我保護起來,由劉少奇出面。《燎原》電影,就是反映這個事。電影中的雷喚覺,是把我與劉少奇寫成一個人。」又說:「二七罷工后,主席的思想是挽弓待發之勢。」這時我從安源被調走,劉少奇按照毛主席的指示精神,領導那裡工人「只提出一些要求,威脅礦上,但沒有罷工」,因此,「安源沒有受到鎮壓」。劉少奇是正確的。他得出結論說:「這段時間(半年)中,我和劉少奇在一起工作,這一段沒有看出他有什麼問題。」李立三接著講了五卅運動時期。他說,五卅運動中我是上海總工會委員長,劉少奇調來擔任總務部長(類似秘書長性質)。由我出頭露面。當時工商聯合會,我代表工人去的。工會具體工作,劉少奇做得多,我做得少。「這段期間與劉少奇相處三個月,也看不到他有什麼問題。」
「第三次是武漢時期,1926年到1927年,全國總工會,我是負責人,他是第二把手。在收回英租界的鬥爭中,「劉少奇是支持群眾的。這段時間也沒看出他有什麼問題。」
他指出,他在7月下旬離開了武漢去搞南昌起義,這以後就再沒有和劉少奇一起工作。總之,「這三個階段沒有看出有什麼大問題。」
無論從當時正在轟轟烈烈開展的「文化大革命」運動這個特定的歷史條件,還是從李立三、劉少奇當時的特殊處境來看,李立三面對極端險惡的形勢,勇敢而公正地為噎成為「全國共誅之,全黨共討之」的所謂「叛徒、內奸、工賊」的劉少奇如此「作證」,實在是難能可貴的。
迫害升級了
由於李立三不肯出賣自己的靈魂,他的這種「不識趣」的態度,終於觸怒了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團,給他招來了「殺身之禍」。於是,從各個角落裡伸出了一雙雙看不見的手,開始指向李立三,對他的迫害也隨之開始升級。
首先是康生,他對「中央文革小組」的成員說:「你們不要以為李立三是『死老虎』,死老虎也有虎威。你們要在他身上放一把火,徹底地燒一燒。」於此,中央文革小組一些人先後開始製造各種政治謠言,點名揪李立三。
接著是林彪的夫人葉群跳出來,編造出離奇的謊言,說李立三曾經反對,並且企圖謀害過林彪。
1967年5月20日,在提前出版的《紅旗》雜誌第7期上,刊登了一篇署名黃錫章的文章:《反動電影〈燎原〉與中國的赫魯曉夫》。
眾所周知,「文革」時期的《紅旗》雜誌非同小可,一旦被它點了名,被公開宣布為什麼什麼分子,就等於在政治上宣判了其人的「死刑」。這是一個明顯的信號,說明「中央文革」就要拿李立三「開刀」了!
造足了上述這些輿論還不算,再接著,是關鋒、戚本禹這些「文革」新貴們,不惜親自出馬,破天荒地「接見」了華北局機關名為「紅色造反團」的一批造反派頭頭,直接「指示」他們要「聯合起來」跟李立三「斗」。
一份保存下來的紀錄清楚地再現了當時的情形———時間:1967年5月24日晚10:40至25日0:45。
戚(本禹):同志們,你們等很久了。對不起,我們來晚了。今天的會怎麼開?
關(鋒):先學《最高指示》。
戚:(領著學《最高指示》)
關:「中央文革」委託我們來了解華北局的情況。你們不是寫了很多信嗎?(接著問了幾個群眾組織的情況,×××一一作了彙報)
關:劉萊夫怎麼樣?為什麼不鬥他?(當彙報到張邦英是漏網分子時)
關:對,對,應該造他的反。(當彙報到三個蓋子論時)
戚:三個蓋子論,還有嗎?矛頭對準誰?
關:內蒙「無產者」與「一聯」的關係怎麼樣?范儒生怎麼樣?斗他了沒有?
戚:早該斗他。抄李立三的家是誰?是「紅色造反團」嗎?李立三的老婆斗過沒有?為什麼不鬥她?(回答她不是我們機關的)
戚:北京斗不了?幾百人鬥不過李立三?在北京聯合搞嘛!
5月12日深夜,李立三的家被徹底地查抄了一遍,一些「可疑」的書信和文字材料自然是被抄走了,就連《紅樓夢》、《劉志丹》等文學作品以及相冊、小孩玩的洋娃娃也拿去當做李立三「變修」的罪證。與此同時,造反派們公開貼出了《勒令》,「勒令」李立三「不得與任何人接觸」,「不得任意外出」,從而徹底限制了李立三的人身自由。
5月31日,在某大學組織的一次有10萬人參加的批鬥大會上,造反派揮著拳頭指著李立三的鼻子責問:
「李立三,你為何還不低頭認罪?」
「我沒有罪。」
「你從30年代就反黨反毛主席,你還不承認?」
「那些錯誤我早就檢查過了,那不是反黨反毛主席。」
「你還嘴硬,你沒有反黨反毛主席,那你為何裡通外國,做蘇修特務?」
「我沒有裡通外國,我不是蘇修特務。」
「1930年至1945年,你在莫斯科究竟幹了些什麼?」
「沒幹什麼,我是去學習的。」
「胡說,你和特務上司,你的老婆就是那時候勾結上的。」
「她不是特務上司……」
李立三義正詞嚴,據理力爭。造反派把紙攤在他面前,逼他寫出承認是老牌反革命修正主義分子的供狀。李立三毫不猶豫地揮筆寫道:我完全相信群眾,完全相信黨,會把我犯的錯誤的性質弄得清清楚楚。
事實會證明,我不是老牌反革命修正主義分子。我決不是老牌反革命修正主義分子!
1967年6月5日,在「中央文革小組」的支持下,成立了一個由各地58個「造反組織」參加的「批鬥李立三反革命集團聯絡站」。聯絡站發表公告稱:「竊取華北局書記處書記職務的李立三,是一個老牌的反革命修正主義分子、托洛茨基分子、裡通外國分子。四十年來,他一貫地、猖狂地反對我們最最敬愛的偉大領袖毛主席,反對毛澤東思想,反對毛主席的革命路線,積極為黨內頭號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劉少奇的篡黨、篡政、篡軍活動效勞。他勾結一小撮牛鬼蛇神,進行一系列裡通外國的反革命罪惡勾當,企圖顛覆我國的無產階級專政,復辟資本主義……」
根據這些無中生有的「罪狀」,一個個揪斗李立三的浪潮鋪天蓋地接踵而來。僅在一個月內,就有名目繁多的各種造反組織召開批鬥李立三的大型批鬥會達14次之多。
自殺成為歷史懸案
1967年6月22日,一群造反派按原計劃繼續對李立三進行審訊,同時通知他參加下午還將舉行的批鬥會。李立三用近乎哀求的語氣說,他身體不好,上午需要休息,下午的批鬥會實在也不能參加。造反派做了讓步,允許他上午休息,但下午的批鬥會必須參加!
當天下午3點,批鬥會現場早已擠滿了人,但就是不見主要批鬥對象李立三的身影。最後,主持人宣布批鬥會因故改期。
而與此同時,造反組織的「常委」們正處於焦頭爛額之中,他們來往于華北局機關、二機部宿舍和北京醫院之間,紅色保密電話正與周恩來辦公室、謝富治辦公室和公安部門頻頻聯繫……直至7月4日下午,造反派不得不在華北局機關全體幹部大會上宣布:李立三畏罪服毒自殺,自絕於黨!同時留下遺書一封。
遺書上雲:最最敬愛的毛主席:
我現在走上了自殺叛黨的道路,沒有任何辦法來辯護自己的罪行。只有一點,就是我和我的全家絕沒有做過任何裡通外國的罪行。只有這一點請求中央切實調查和審查,並做出實事求是的結論。
我還有寫給你的信,放在家裡床單下。沒有寫完的,請要(派)人找出送你審閱。
致文化大革命的敬禮!
李立三死後,造反組織的權威人士放出風來說:6月21日李立三與李莎在汽車上分手時,他的「特務上級」李莎向李立三發出要他自殺的指令,意圖滅口。安眠藥是李莎交給李立三的。
華北局機關幹部對李立三之死議論紛紛,紛紛要求查清其真正的死因。然而,種種解釋都讓人疑竇叢生。其中最關鍵的疑點,就是李立三服毒自殺的「毒品」,也就是大劑量的安眠藥,究竟從何而來?
由於真正的知情人為數極其有限,所以始終沒有得出合情合理的結論。而那「權威人士」的說法,顯然是毫無根據的。
文革中的奇特現象:都找李立三「要材料」
而據6月21日當時押解李立三夫婦的常某(批鬥李立三聯絡站的北京地質學院學生)6月22日的交代稱:
昨天李(立三)與李莎在車上對話:
莎:你什麼時間來的?
李(立三):十點來的。
莎:(在)哪裡吃飯?
李:在機關吃的。
莎:走了。
李:再見。
這是押解人常某寫的李立三夫婦在車上的談話內容。根本沒有向李莎要「幾副藥品」的內容,更沒有要安眠藥的內容。
李立三服用安眠藥有幾十年的歷史,這點我們當秘書的最了解。晚上沒有安眠藥,他不能入睡。華北局機關「文化大革命」運動開始后,鬥爭的矛頭首先是對著李立三的。
李立三一直處於激烈的思想鬥爭之中。當時,出於安全考慮,為防不測,我曾經給李立三的服務員胡玉珍明確提出要求:必須加強對安眠藥的保管,每晚只給李立三兩粒(這是李立三習慣服用量),不能多給。我說,出了問題,你要負責(李立三服用的藥品包括安眠藥,都是由服務員從北京醫院取回,由服務員保管配發給他)。胡玉珍說,她是嚴格按照我的要求辦的。後來,在李立三思想鬥爭最劇烈的時候,服二粒安眠藥不能入睡,就找服務員胡玉珍要安眠藥。胡玉珍對他說,李秘書早有交代每天只給兩粒,堅持多要不給。第二天,李立三把我叫去,對著我大發脾氣,追問我為什麼不給他安眠藥。我笑著回答說:「立三同志,我這是好意。」李立三更不冷靜,向我吼著:「這簡直是笑話,幾十年風風火火我都過來了,難道還經不起這次考驗?你不就怕我自殺嗎?自殺是叛黨行為,這點我明白,難道我能走上叛黨的道路嗎?簡直是笑話。」表現得很激動。但無論李立三怎麼發火,我始終是笑著向他說:「立三同志,請您原諒,這是我的職責,完全是好意,為了您好。」談話只得不歡而散,他對我沒有辦法。
事後我對胡玉珍更加明確地要求:把安眠藥保管好,控制好。這說明,服務員每天給他送兩粒安眠藥,他每天必須吃掉,不可能不吃或少吃積攢起來。也就是說李立三根本沒有自帶大量安眠藥在身上的可能。
直到1983年,河北省委機關在整黨中,又對涉及李立三自殺問題(因一些當事人在河北省直機關)進行過一番追查,同樣毫無結果,不能自圓其說。
1980年3月,中央決定給李立三召開追悼大會前,中央組織部讓李立三的家屬子女看了李立在死亡時的醫院「驗屍報告單」,上面記載:身高1.63米(與實際的1.78米相差了15公分),體重56公斤。這顯然也不符合實際,成了又一個謎。
所以,李立三之「自殺」,始終是一個懸案,成為「文革」亂世的一道不解之謎!
文章來源:《文匯讀書周報》2011年5月13日第12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