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人2009年10月4日訊】 今年適逢中共建政60周年,按中國的干支紀年,是爲一甲子。中共正爲自己開列長長的慶功清單,歡呼自己爲中國人民立下了“不朽的功績”。
評價中共建政60年的成就可以選擇多個角度,但我想,還是要回到中共革命的初始目標――“消滅一切階級和階級壓迫,建立一個人人 平等的社會”來考量。因爲這個口號既是曾經風靡世界的所謂“共産主義理想”,也是中囯共產黨用來標示自身具有前所未有的政治正確性與道德高尚性的革命目 標,更是中共建政全部合法性所在。
中共執政的60年可以劃分爲兩個階段:1949-1978年,這個階段充斥各種各樣的政治運動,從土地改革、鎮壓反革命、城市 工商業的社會主義改造(消滅私有經濟)、“反右”、“大躍進”、三年大饑荒,城市數千萬青年“上山下鄉”,直至“文化大革命”――這段時期,中共以暴力革 命消滅了有產階級,用政治暴力強制推行各種社會改造,建立以公有制爲基礎的計劃經濟體制,有近億人在這30年內失去生命,數百萬個家庭遭覆巢之痛。
1976年毛澤東死後,中國面臨艱難困境。用中共自己的話來總結,當時“國民經濟瀕臨崩潰邊緣”。這才有了鄧小平推行的經濟改 革。由於中國政府掌握國家資源的分配權力,其行使權力的過程又不受任何社會監督,這場“改革”最後演變成一場以權力市場化爲手段,官僚集團大肆掠奪各種公 共財(包括民財)的過程。可以說,中共執政60年完成了一個歷史輪回:以暴力消滅有產階級始,以權力將自身變爲暴富階級終。
從“四大家族”到今天的150萬個暴富家庭
60餘年以前,中共挾百萬大軍,揮師南下攻佔長江天塹,以軍事上的勝利將蔣介石逼至臺灣島,奪得了政權。不過,人們不應該忘記中 共宣傳戰的威力:幾乎從蔣介石1927年取得國民政府領袖位置開始,蔣宋孔陳四大家族巧取豪奪、瘋狂聚斂的傳說就不絕於縷,這種傳說不斷消蝕著蔣氏國民政 府的合法性。據說,“四大家族”一說最早是由中共第三任總書記瞿秋白提出,經過坊間不斷潤色,形成了一句順口溜:“蔣家的天下陳家的党,宋家的姐妹孔家的財”。這四大家族到底聚斂多少?至今只有兩個資料,一是陳伯達在1948年間所寫“中國四大家族”一文中指稱四大家族借抗戰爲名,聚斂了多達200億美元 的財富;二是杜魯門的一段著名痛駡:“他們(指宋子文、孔祥熙等人)都是賊,個個他媽的是賊(They’re thieves, every damn one of them)……他們從我們給蔣送去的38億美元中偷去了7.5億美元。他們偷了這筆錢,而且將這筆錢投資在巴西的聖保羅,以及就在這裏,紐約的房地産。” 陳伯達那篇“中國的四大家族”在當時堪稱雄文,深得《孫子兵法》那句“凡善戰者,攻心爲上”之精髓。凡讀了這篇文章的人,對罔顧民瘼,汲汲以聚斂爲務的蔣 氏國民政府均痛恨莫名,齊刷刷地將自己的支援獻給了許諾要建立一個“消滅階級、人人平等”的新中國的共產黨,無數進步青年在20世紀40年代投奔“革命隊 伍”,與這種宣傳極有關係。
如今60年過去,在前30年的“民主主義革命”與“無產階級專政下的繼續革命”中,中共用暴力消滅了有產階級,成爲掌權者;在 後30年的“改革”中,掌權者通過“權力市場化”讓自己變成了暴富階級。暴富到什麽程度?我在“改革30年:國家能力的畸型發展及其後果”(《當代中國研 究》2008年第4期)一文裏,引用了三組資料:第一組是2007年攀升至0.48的基尼係數;第二組亦來自國內,引用了趙曉2006年10月19日發表 在其博客中的“尋租資本在毒化社會機理——盛世危言之民生篇”一文徵引的資料,“據國務院研究室、中央黨校研究室、中宣部研究室、中國社科院等部門一份聯 合調查報告中的資料:截至2008年3月底,中國內地私人擁有財産(不包括在境外、外國的財産)超過1億元以上的有3,220人,其中有 2,932人是高幹子女”。第三組資料來自波士頓諮詢公司(The Boston Consulting Group)發佈的“2006全球財富報告”,這個報告說,中國的150萬個家庭(約占全國家庭總數的0.4%)佔有中國財富總量的70%――這還只計算 了存款、 股票等公開的金融資産,未計算灰色收入和不動産。這些錢是怎麽來的?主要來源就是當權者利用自己掌握的權力,通過大量尋租活動或市場化變現爲金錢,其手段 與我10餘年前在《現代化的陷阱》一書裏揭露的大同小異。
這三組資料由於我在爲BBC寫的評論“中國政府已蛻變成自利型政治集團”(2009年1月18日)中加以引用,因而廣泛流傳於 網路之上。廣東《時代周刊》6月25日以“權威報告指中國財富加速向少數人集中,億元戶91%是高幹子女”再次引用了這些資料,導致“億元戶當中91%是 高幹子女”這一結論不脛而走,從而證實了中共犧牲了數千萬人生命打造的“革命”,其全部意義就是先用暴力將別人的錢搶過來,變成“公産”,再用權力將“公 産”化爲私産,通過巧取豪奪使當權者成爲暴富者。這個資料實在太具有殺傷力了,黨的最高喉舌《人民日報》終於忍不住出來“闢謠”了,於8月6日發表一篇 “人民時評:吸引眼球的未必都是真相”,讓《時代周刊》報導中出現的全國政協委員蔡繼明出面否定他所引用的資料。而趙曉文章所引資料,因其引證時說明是據 “國務院研究室、中央黨校研究室、中宣部研究室、中國社會科學院等部門的最新一份關於社會經濟狀況的調查報告”,引用者與這四個單位均在國內,於是由上述 4個單位中的“中宣部政研室有關負責人”出面否定本單位從未做過這類研究。其實,趙曉的文章發表於將近3年以前,網上亦多有流傳,如果他引用的資料爲假, 這3年當中這4個單位爲什麽一齊保持沈默?只有波士頓諮詢公司因爲地處美國,爲中國政治權力鞭長莫及之處,近期內可能該公司也無大筆中國業務可做,因此中 國政府無法挾制該公司出面澄清“資料錯誤”(象2006年5月迫使安永公司出面承認其公佈的中國銀行系統壞帳資料高達9,110億美元是個“錯誤”一 樣),《人民日報》也就只好暫時放這家公司一馬,避而不提了。
中國政府可以否定億元富翁中高幹子弟占91%這一具體資料,但無法否定特權階層佔有大量社會財富與收入差距過大這一社會現實, 因爲這一現實每天都在刺激著中國的民衆。如今,中國的社會結構依然是底層人民占83%以上的金字塔型社會結構,人民依然處於無權狀態,官吏的貪污腐敗比 60年前更上一個臺階,社會總體失業率也不比60年前有多大改善,農村照樣存在8千萬左右的“三無”農民(無地可耕、無業可就、無處可去),只是奪去他們 土地的並非地主而是政府。這些事實本身就否定了中共革命的正義性中共政權的合法性,並揭示了共産主義理想的欺騙性。中共犧牲了成千上萬人的生命,徹底打破 了形成了數千年之久的自然秩序,其結果只是將原來居於社會邊緣的部分無産者(即中共“革命隊伍”的骨幹成員)送上了統治寶座,讓紅色權貴取代了原來的統治 階級,真是“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顔改”――與當年國民政府的專制相比,中共政府的極權體制更爲苛酷。
如果要說今天的中共政府與當年的國民政府有什麽不同的話,大概有這麽幾點:第一,國民政府時代,能夠出國“在紐約置辦房産”的 必須是高級權貴,而如今的中低級官吏也享有此等特權。加拿大容留了近半數中國通緝的外逃官員,這些被通緝官員中,有不少不過是處級、科級而已。這表明, “經濟發展”使蛋糕做大之後,統治集團當中可以切到蛋糕的人多了一些。第二,當年由於新聞管制遠比今天鬆馳,許多相對獨立的媒體(其中也有中國地下党領導 的)還頗受讀者歡迎,嘲諷蔣介石的文字不時出現報端。因此國民政府的“四大家族”一般是悶聲發大財,未聞孔二小姐之類在《中央日報》或者其他媒體上發表長 篇文章說,“我所有的錢全是憑自己能力掙來,與父輩蔭庇無關”。而今天不同,前中國總理李鵬之女李小琳在其父親的老地盤電力界經營多年,榮登中國電力界 “一姐”寶座,居然借助黨的喉舌媒體宣稱,對她來說,“能力之外的資本等於零”[1] ――沾了便宜還拿中國民衆的“能力”大大涮了一把。第三,國民政府時期,官員們還要表面上顧及“禮義廉恥”,不便在政府機關辦公室裏堂而皇之地“性騷 擾”,用私囊(哪怕是貪污得來)養個小妾或外室,也只能悄悄地做。如今則不同了,辦公室裏的“潛規則”已經普及,上級官員將下屬發展爲“情人”、或把情人 安排成下屬,然後“堂堂正正”地提職重用,既不影響“官聲”,也不耗用私財。比如,原上海市委書記陳良宇的情婦劉紅薇便長期身兼上海市財政局長與稅務局長 兩職,雙方結成了很鐵的腐敗同盟。所以,研究貪官的情婦現象,現在成了研究中國腐敗的一個重要“課題”。第四,原來的“四大家族”當中,至少有孔宋兩族原 來就是富豪階層,不象今天的高幹子弟,其父輩都是無產階級,財産全憑權力巧取豪奪而來。
有意思的是,中國官方嚴加管制的現代史研究目前也有鬆動,已經有人論證“蔣宋孔陳”四大家族並未撈取鉅額財富,以前陳伯達的上 述說法是因爲國共對峙的關係,帶有敵視意義。這真是應了那句“一切歷史都是當代史”,如今由於中國權貴階層積累的財富遠遠超過了當年國民政府的“四大家 族”,爲了不讓民衆産生聯想,連歷史也“與時俱進”地做了相應調整。建議對專制國家權貴子弟這一身份含金量有興趣的人去讀一本書--《經濟匪徒》 (Economic Gangsters ),書的作者是哥倫比亞大學經濟學教授Ramond Fisman 與加州伯克利學院經濟學教授Edward Miguel。該書講述了全世界各地關於腐敗、暴力、貧窮和獨裁的故事。爲獨裁國家的太子党們擁有的政治背景作市場“估價”,是作者的研究強項,也是這本 書的中心。
“五鬼”依舊鬧中華
擁有五千年文明史的中國爲何會成爲地球上的落後國家?爲何會從乾隆時期的“天朝上邦”淪落到連日本這種“蕞爾小國”都敢任意欺負 的地步?從鴉片戰爭開始,這個問題讓幾代中國精英尤其是知識精英想爛了腦袋仍是衆說紛紜。“五四”時期,持改良主義的“教育救國論”者有一個前提性共識, 認爲當時中國的弊端在民品劣、民智卑。胡適在此基礎上更進一步,提出了“五鬼鬧中華”之說,認爲貧窮、疾病、愚昧、貪污、擾亂這“五鬼”才是中華民族真正 的“敵人”,只有用教育才能將其消滅[2]――僅憑這一點,今天我們中國人可以到聯合國申請一頂“長期反貧困戰略思想”原創者桂冠,因爲今天風行世界的 “反貧困理論”,其中的“長期反貧困戰略”,無非就是要國家加大教育投入,讓更多的窮人能夠通過大學這一“培育中產階級的搖籃”,脫貧進入中產階級行列。
不過,胡適的“五鬼鬧中華”之說實在是生不逢時,當時就有梁漱溟等人認爲他是在爲帝國主義侵略中國和國民黨的反動統治作辯護, 因爲這“五大仇敵”之中缺了資本主義、封建主義與帝國主義這三者――毛澤東後來將這三者概括爲“壓在中國人民頭上的三座大山”。毛領導的中囯共產黨以推翻 這“三座大山”爲己任,宣稱只要推翻壓在中國人民頭上的這“三座大山”,建立一個由共產黨領導的“新中國”,貧窮、疾病、愚昧、腐敗等一切社會弊端便迎刃 而解了。至今爲止,中共官史還是如此書寫:“毛澤東一生是偉大的一生。最能說明毛澤東一生豐功偉績的是推翻了壓在中國人民頭上的三座大山:帝國主義、封建 主義、官僚資本主義。”
當年批評胡適說的“‘五鬼’是中國落後之因”沒抓到根本,我也贊成,因爲“五鬼”確實是社會病的表現,並非病源。但今天的社會現實也讓人們對毛澤東的“豐功偉績”充滿疑惑:
1949年中共確實將帝國主義趕走了,但1978年又以“引進外資”的名義讓“帝國主義夾著皮包回來了”――不過,“帝國主義” 之名已經棄而不用,而轉用“外國資本”或者“跨國公司”等詞。儘管工人們仍然需要在“血汗工廠”辛苦工作,但在外商面前,中共政府官員確實“站起來了”, “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來投資,先拿買路錢來”!那麽多的外商賄賂中國官員,國家商務部那條粗粗的尋租腐敗鏈條就是中國官員在“帝國主義”面前站 起來了的標誌。
封建主義的特質是專制,毛建立的“新中國”是比專制更壞的極權政體,鄧小平時代是後極權,今天是新極權。如今之中國,與封建王 朝時代一樣,當官的仍然要“爲民作主”,國人依舊是匍匐在地的“子民”,完全沒有政治權利,不可擅自結社,文字獄更是屢興。相比之下,“萬惡”的封建社會 倒還相對自由些。比如始自宋代的行業協會便是真正的民間組織,朝廷從未派官員去擔任會長、秘書長;明代的複社這個以江南士大夫爲主的政治集團,比之今日楊 子立的“新青年學會”要成熟百倍,而且經常風評時事,干預朝政,未聞被朝廷取締,或將其領袖以“成立非法組織”之名投入監獄(少數成員被投入監獄者是因其 它政治原因);即使在“反動”的國民政府統治時期,除了《中央日報》是黨的喉舌之外,民間辦報還是主流,國民黨也未敢規定所有媒體必須成爲“黨的喉 舌”……凡此種種,真讓人疑惑,封建專制這座大山是搬走了呢,還是以更沈重的形式壓在中國人民頭上?
官僚資本主義這座大山的變種,較之當年國民政府時期的四大家族尤甚。所有與公共事業及資源相關的企業,全由國有企業經濟寡頭壟 斷,價格聽憑壟斷企業說了算,政府偶爾召開的聽證會權當走過場;非國有經濟部分的企業主則必須與政府官員結成利益同盟,手握資源分配大權的官員們成了“造 就國王的人”,官商結合已經算是“良性發展”,漸成潮流的官黑結合才是民衆生活的真正威脅。比如,重慶前公安局副局長文強這種警界實力派人物,庇護當地 20多位黑道富商長達十幾年,硬是古爲今用地將昔日的袍哥文化納入今天的紅色政治文化。這種官黑資本主義較之當年的官僚資本主義不知惡劣了多少倍。國有資 産流失的秘辛無人過問,工人隨便給點錢算買斷工齡,生活無著沒人過問。我寫此文時,吉林通化鋼鐵廠事件餘波尚在,河南林鋼硝煙再起,中共革命曾經依賴的主 要社會基礎“工人階級”早已被迫抛棄“解放全人類”這個偉大目標,只能苟且地保住飯碗,甚至被砸了飯碗依舊懷念這個制度的始作俑者--“偉大”領袖毛澤 東。
60年後看中國,黨的“豐功偉績”雖然被電視、報紙、網路等媒體全方位地歌頌著,但“貧窮、疾病、愚昧、貪污、擾亂”等“五鬼”卻依然徘徊在中國大地:
貧窮從未離開過中國。中國人均GDP早在2003年就超過1,000美元,2008年中國人均GDP首次突破3,000美元。短 短5年之間人均GDP漲了兩倍,國家統計局宣稱中國已經進入“中等發達國家”行列。但衆多國民卻未敢分享這種喜悅,反而感覺度日艱難,連“小康”的邊都沒 摸著。在言論“相對自由”的互聯網上,許多人表達了對國家統計局所公佈數位的質疑:我們的收入和生活水準真的進入中等發達國家的行列?這種由統計局統計出 來的資料是真實的嗎?我們大多數人的收入爲何比人均收入要低呀?網友們由此還發明了一個網路新詞:“收入被增長”。最後國家統計局不得不被迫回應種種關於 “收入被增長”的質疑。
姑且將收入是否增長這點放置一旁,中國事實上還存在數以幾億計處於赤貧狀態的窮人。爲了“大國崛起”的面子,減少中國的貧困人 口與政府財政負擔,中國政府將農村貧困線設定爲每人每年683元人民幣,這樣一來,中國只有約8,000萬左右的貧困人口。[3]而按照世界銀行設定的貧 困線標準(每日每人1美元,每年約爲2,500元人民幣),中國的貧困人口應爲3億。[4]
從“東亞病夫”到疾病大國:從上世紀初開始,中國的仁人志士一直深爲“東亞病夫”這一稱號感到羞恥。1932年東北運動員劉 長春代表中國參加奧運會,被中國視爲雪恥之舉。自中共建政以來,舉凡建立低水平的公共衛生系統、開展金牌體育無不是爲雪“東亞病夫”稱呼之恥。奧運金牌之 夢倒是因爲不計成本地“舉國投入”圓了夢,成了世界第一的金牌大國(有“一枚奧運金牌7億元”之說),但公共衛生系統的建立卻乏善可陳,各種疾病開始蔓 延。以下僅列舉中國衛生部及其它政府部門公佈的統計資料:
中共建政後的前30年曾消滅了梅毒與血吸蟲,現在這兩種病又捲土重來。1993年,中國每10萬人當中的梅毒病發個案僅有 0.2例;到2005年這一比例上升到每10萬人當中有5.7例,但中國病毒學專家認爲這一數位被嚴重低估。梅毒母嬰傳染率在1991年到2005年之 間,平均每年增速高達70%以上。中國經濟最發達的地區,如上海、北京、廣東、海南和浙江,梅毒案例最多。[5]被稱爲“瘟神”的血吸蟲病曾在中共建政前 十餘年得到控制,毛澤東爲此專寫的那首“送瘟神”詞曾膾灸人口。但從80年代中期開始,隨著洞庭湖區與鄱陽湖區防治血吸蟲的血防系統崩潰,血吸蟲病又卷土 重來。目前全國受血吸蟲病威脅人口達6,500萬人,血吸蟲病人高達80多萬。[6]
其他各類疾病的人數同樣驚人:
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將超過1千萬人,感染人數在亞洲位居第2位,在全球居第14位。[7]結核病患者數量居世界第二位(結核菌感染 者4億人,結核病患者500萬人)[8]。此外還有3千多萬乙肝患者,1.2億乙肝病毒攜帶者。[9]高污染導致癌症村遍佈全國的報道更是時常見諸報端 [10],污染受害者走投無路的絕境,讓人讀後頓生窒息之感。
2009年7月河南民工張海超剖胸驗肺之舉[11],讓國人既震驚又傷感,殊不知那只不過是全國64萬塵肺病人當中的一個而已。據CCTV報道,全國有1,600萬家有毒有害企業,受到職業病危害人群2億人,其中農民工占大多數。[12]
我已經不忍心再列舉更多的疾病資料了。這些疾病的蔓延既與中國那種飲鴆止渴的發展戰略有關,也與中國公共衛生投入嚴重不足有關。 如果說失去社會公正是中國底層人民爲經濟發展付出的代價,那麽失去健康則是全體中國人爲經濟發展支付的代價。面對政府的“面子”――那一塊塊昂貴的奧運金 牌,與民族的軀幹――國民的健康,任何政府都應該惦量出二者孰重孰輕。中國近年不厭其煩地討論中國的崛起,但如果考慮到中國的社會現狀,討論如何才能讓崛 起不至於成爲一個自慰之夢,可能更爲現實。
愚昧:從阿Q到今日憤青。衡量一國國民的愚昧通常有軟硬兩套標準:硬指標是國民受教育程度與文盲率;軟指標是國民的素質,比如 對歷史與現狀是否具有獨立思考能力,對權力的態度是盲目服從還是保持一定的獨立,對外來文明是開放接受還是盲目排斥等。中共統治60年正是世界各國大幅提 升本國國民教育程度的60年。中共比較樂於縱向比較,總說自己與國民政府時期相比,國民教育程度提高了多少、文盲率又下降了多少;但如果橫向比較,則乏善 可陳,與臺灣、香港兩地都相差一大截。從國民素質來看,現階段的民智自然要比毛時代開化得多,但阿Q精神卻仍然表現爲不少國民尤其是今日“憤青”的精神特 質――所謂阿Q精神,其實就是民族失敗主義和盲目的民族自大狂相結合的産物。前者是百餘年淪爲落後民族的深重屈辱,後者則來自於五千年文明的驕傲。這種極 度的失敗感與驕傲感的結合,使“憤青”在遭逢到的各種屈辱面前逐漸失掉正視現實的勇氣,甚至企圖用荒唐的方法來掩蓋自己的屈辱,麻醉自己的靈魂。比如,明 明是本國政治所造成的社會弊端,卻硬被他們說成是外國資本的壓迫。毫無疑問,“憤青”現象是被統治者不自覺地成爲中共意識形態思想俘虜的可悲現象,它標識 著中國人政治理性的成熟還需要假以時日。
貪污腐敗已經天怒人怨。全國縣處級以上官員犯罪率逐年上升。據統計,2003年至2008年,全國共查處縣處級以上官員共計 2萬餘人,[13]其中有35位省部級高官。[14]政治領域(買官賣官)、公共採購領域(如中國的土地批租)、醫療衛生領域和司法這四個領域既是腐敗高 發領域,也是導致各種社會矛盾産生的主要領域。一組資料表明,公務員群體尤其是法官群體成了犯罪率最高的社會群體:中國普通民衆犯罪率爲1/400;國家 機關人員犯罪率爲1/200,比普通民衆的犯罪率高一倍;司法機關人員犯罪率爲1.5/100,其犯罪率則是普通民衆的6倍。[15]司法腐敗表明中國的 政治制度已經爛到了根子上,無藥可救。
擾亂。這擾亂在今天的內涵遠比國民政府時期要豐富,既表現爲人與人之間、國民與政府之間缺乏互信這種社會信任的缺失,也表現爲 因各種惡性刑事案件頻發引起的安全感下降,更表現爲每年數以十萬計的社會反抗。作爲中國人的悲哀在於,目前從生活環境、工作環境到居住環境,沒有一樣堪稱 安全。2008年震驚世界的“三鹿毒奶粉事件”,只是掀開了中國食品安全隱患的一隻角。但中國政府目前只在意防範社會反抗,社會成員缺乏互信及國民對政府 的高度不信任所引發的問題已不在政府考慮之列。
由於這些內容我在過去多篇文章中均有分析。在這裏我只分析“擾亂”之源頭究竟在哪里。海外的中國研究圈經常盛讚中國的“經濟奇 迹”,但幾乎完全忽視了中國的社會危機與“經濟奇迹”的同一根源,即承擔資源分配功能的中國政府既是經濟奇迹的推手,又是社會矛盾的製造者。我曾在“改革 30年:國家能力的畸型發展及其後果”一文中,很清楚地闡明了中國政府(包括地方政府)既是推動經濟發展的主體,又是製造諸多社會矛盾與環境危機的根源, 從20世紀90年代開始的中國經濟增長主要體現於地産、礦產資源、金融、股市等幾個特定領域。而中國的主要社會矛盾――農民反抗征地、城市居民反抗拆遷、 全國各地城鄉針對環境污染的社會抗爭、血汗工廠勞工的反抗等,均與上述經濟增長方式有直接關係。不少行爲惡劣的政府官員的所作所爲就是中國社會的不安定因 素。中央政府的政治承諾,如執政爲民、追求社會公正、建立廉潔政府、人民當家作主、保護環境使中國可持續發展等,完全與其政治實踐嚴重背離。
亂之源及理亂代價
中共當年認爲,“五鬼”非亂之源,亂之源乃是壓在中國人民頭上的“三座大山”。如今“五鬼”仍然猖獗,再加上前所未有的環境高度 污染,亂之源爲何?難道不是這個獨裁政體以及這一政治體制養出來的自利型政治集團?令人絕望的是,目前還看不到改變這種體制的任何希望。政府對所有的不同 聲音(凡不合政府官員利益需要的意見均囊括在內)的打壓極爲嚴厲。於是,希望通過“民主革命藍色運動”等敦促中共實行自上而下的政治體制改革的郭泉,被當 局以“顛覆政府”罪指控;即使是一直對政府抱有良好願望,只從事公益活動的四川譚作人、北京許志永,也被當局控以莫須有的罪名。對良心犯與思想犯打擊從 嚴,正好與對貪官處理從寬,形成了強烈的對比:瀆職侵權案件判處免予刑事處罰以及適用緩刑的比率,從2001年的52.6%上升到2005年的 82.83%。[16]
60年過去,中共以“消滅階級與剝削制度,建立人人平等的社會”爲號召,最後卻造就了一個貧富差距極爲懸殊的身份型社會,用中 國的現狀證實了所謂“共産主義理想”的欺騙性。有趣的是,當年以批判四大家族腐敗爲由動員人民推翻國民政府、剝奪有産者時,中共自稱其“革命”是正義的; 今天權貴們藉改革之名化公爲私時,中共仍然宣稱其所作所爲是正確的。在滄海桑田的60年變遷之中,中共反復向國民灌輸這樣一個觀念:共產黨是中國、中華民 族與中國人民利益的必然代表;近年來隨著孔子學院的誕生,中囯共產黨儼然又成了中華文明的代表。這多重代表的資格,其歷史可追溯至中共誕生之日,後來又經 過“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予以確定。但最近這觀念卻被幾位基層政府官員不經意之間解構了。如河南鄭州市規劃局副局長逯軍質問記者時那句著名的“你是準備替 黨說話,還是準備替老百姓說話”[17],等於承認了黨與人民利益的完全分立;又如,湖南省衡山縣店門鎮長周建國在指揮拆遷村民住房時那句“我們只講黨性 不講人性,拆!”[18],更是表明了在這個“人民共和國”裏,人民的人權居於多麽微末的地位。
至於當年那“莊嚴的承諾”爲何沒有兌現,中共不僅不做自我檢討,也不允許任何人加以討論。爲了粉飾60年慶典,除了宣揚自己的“豐功偉績”之外,就是不遺餘力的鉗制輿論,使用國家暴力對付一切社會反抗。
20世紀以來,辛亥革命虽然使中国的道统、政统与法统“三统”齐断,民间毕竟还保持了绅士阶层与某些 传统道德基因,经济上仍然保留了私有制。而中國經歷了前所未有的巨變。中共的統治不僅在消滅了紳士階層的同時扶持了流氓無産者,橫掃了中國的儒家傳統文化,還徹底顛覆了經過千百年來 形成的社會經濟秩序,將那種“把手伸進他人口袋”裏的“水滸文化”合法化,60年前的“化私爲公”與現階段的“化公爲私”都源於這一倫理。從結果來看,這 場“共産主義革命與社會主義建設”,付出死亡上億人的代價,只是將原來的統治階級拉下馬,再將新的紅色貴族送上統治寶座,連社會結構都未能加以改善。目 前,中國民間流傳“打土豪分田地的時候又到了”的說法並非笑話。不過,這種只有改朝換代意義之“共産革命”,除了受益者主體變更之外,恐怕于社會進步不起 任何作用。中國真正的出路還在於建立保障個人自由並實現社會公正的社會制度。
【注釋】
[1]余瑋,“李鵬之女李小琳:能力之外的資本等於零”,《環球人物》2009年第16期封面故事(2009年7月20日)。
[2]“我們走哪條路”,《新月》月刊第2卷第10期,1930年4月。
[3]“農村貧困人口存在較大低估”,《中國青年報》2007年9月26日。
[4]Albert Keidel,“The limits of a smaller, poorer China,”Financial Times, Nov 13,2007 http://us.ft.com/ftgateway/superpage.ft?news_id=fto111320071500163337&page=1.
[5]Jill McGivering, “Syphilis rates ‘soaring in China’,” BBC News, January 12, 2007、
[6]田建軍、李美娟,“血吸蟲病捲土重來觸目驚心 6500萬人受威脅”,新華網武漢2005年11月11日。
[7]“艾滋病現狀評估”,艾滋病檢測網,2009年7月1日 (http://www.hiv5.com/8/2297-1.htm)。
[8]朱玉,“衛生部:中國對傳染性肺結核病人免費診治”,中國法院網,2003年3月25日(http://www.chinacourt.org/html/article/200303/25/45462.shtml)。
[9]“中國慢性乙肝病毒攜帶者達1.2億,其中3,000萬已發病”,南方網,2006年4月24日(http://www.southcn.com/news/community/shzt/yg/xz/200604240484.htm
[10]“中國近百癌症村悲歌”,網易探索,2009年5月9日(http://discover.news.163.com/09/0509/09/58S54U2P000125LI.html)。
[11] “張海超:開胸驗肺?只想活下去”,《新京報》2009年8月3日(http://nc.people.com.cn/GB/146291/9773867.html)。
[12]“開胸驗肺黑喜劇”,2009年8月7日,(http:// focus.news.163.com/09/0807/09/5G3QQFLD00011SM9_2.html)。
[13]徐偉,“處長職務犯罪愈演愈烈,案值動輒幾百萬上千萬元”,人民網,2008年11月11日 (http://politics.people.com.cn/GB/101380/8317280.html)。“中紀委:一年來4,960名縣處級 以上幹部被查處 ” ,《新京報》2008年12月27日。
[14]“中國反腐劍指腐敗深水區,35省部級高官落馬背後”,《中國青年報》2008年3月11日。
[15] 陳忠林,“西南政法大學法學院第二屆學術文化節學術講座二:惡法非法”(http://law.xmu.edu.cn/v.asp?t=xsbg&id=72)。
[16] 李微,“被判有罪不入監,貪官憑啥有特權”,《檢察日報》 2006年7月25日。
[17]“記者調查經適房土地建別墅遭官員質問:替誰說話”,中央廣播電臺經濟之聲2009年6月17日(http://news.163.com/09/0617/09/5C0HSV0S0001124J.html)。
[18]“史上最牛鎮長放言:‘我們只講黨性不講人性,拆!’”天涯論壇,2009年8月2日( http://www.tianya.cn/publicforum/content/no04/372e18794f6c8ad07d3368146ed57974/1/0/1.shtml)。
(原載《當代中國研究》2009年第3期,總第10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