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農行長風雪中舉牌叫「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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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人2009年1月27日訊】2009年1月22日,農曆三九後的第6天,再過幾天就是舊曆的除夕和新年。中國最北方的呼倫貝爾,氣溫零下30度,牧區遭受多年未遇的暴風雪。在南方同胞無法想像的寒風刺骨中,原中國農業銀行海拉爾支行行長李國境、副行長施國山冒著風雪站在他曾經工作過的中國農業銀行門外,手中高舉的紙牌上寫著「辱」字。當天,內蒙古分行在呼倫貝爾市分行召開科級以上幹部會議,宣佈呼倫貝爾市分行新的領導班子上任。一個星期之前,2009年1月16日,中國農業銀行股份有限公司正式掛牌,中國最後一家國有商業銀行股份制改革基本完成。

2008 年剛剛過去了,有的人很懷念它,但對於已經年過半百的李國境來說,假如生命可以重新被安排,「這樣的一年我情願它從來沒有存在過」。對於已經過去的 2008年,無論別人將它描述成何等的歌舞昇平、國泰民安,但在李國境的心中,這一年卻是飽含酸楚和屈辱,「我活了五十多年,一生都扔給了農行,我以為正義和良知肯定能找到說話的地方,但是現在我感覺到的卻是越來越無力,一點也沒有希望,有時候我覺得我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不給領導面子,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1999 年5月,李國境出任中國農業銀行內蒙古自治區呼倫貝爾盟海拉爾市支行行長,當時正值農業銀行改革轉軌的關鍵時期。1999年末的數據表明,海拉爾農行虧損 2500萬元,各項存款2.3億元,人均存款105萬元,各項存款增量市場佔有率不足10%,綜合考評在市分行的14家支行中排名第13位。在這之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李國境帶領班子求真務實、埋頭苦幹,一邊撤並機構、裁減人員,一邊加大營銷力度、增存增效,通過6年時間的不懈努力,到2004年末,海拉爾農行實現盈利500萬元,各項存款達6.1億元,人均存款達556萬元,各項存款增量市場佔有率達到19%,綜合考評在市分行的14家支行中排名第二。

從 1999年到2005年的6年期間,李國境帶領一任班子不斷地排除改革發展過程中面臨的壓力和阻力,撤並營業網點15個,裁減人員165人。李國境說:「在這個過程中,我們得罪了一些人,甚至得罪了個別上級領導,但農行要發展,我們就得這樣干」,「當時農行的很多領導都跑到下面旗縣躲了起來,怕被裁的員工找上門,只有我始終留在海拉爾協調解決這些問題,我能挺得住。到現在,海拉爾農行當年被裁減的人員沒有一個上訪的,我們處理得有根有據。你可以看看全市旗縣的其它支行,當年的問題他們現在還有解決不了的,員工鬧事和上訪的還有很多。」

改革的風險需要所有的農行人共同面對,李國境帶領的班子齊心協力、敢做敢當,為當時的農行領導幹部樹立了良好的榜樣。但這樣的班子只是能夠更有效地解決問題 ——「有些問題是我們解決不了的,因為這些解決不了的問題,我們不得不冒著得罪個別領導的風險,硬著頭皮去幹」,李國境說,「我不想讓農行承擔風險,沒想到最後自己承擔了風險!」

「2002年,海拉爾支行有一處抵貸資產叫『京都大酒店』,就是現在的康復醫院,當時農行呼倫貝爾市分行行長是宋國福,打電話讓我不通過正常程序把這個樓低價變賣給他的女朋友。那個樓當時是抵貸670萬元,內蒙古農行批准的變現價格是440萬元,宋國福讓我以 180萬元變賣,我能幹嗎?我不能。這麼幹不就等於把農行的資產白送給人嗎?我當時就不同意,婉言拒絕。宋國福是我的領導,當時就很不高興。」

「還有一次,宋國福要我給呼倫貝爾市公安局保安公司貸款200萬元,我們的信貸部門通過調查,保安公司提供的抵押房產早已經在建設銀行辦理了抵押手續,這屬於重複抵押,是違法行為。我說我辦不了,當時領導很生氣,告訴我說『好自為之』!後來宋國福安排農行呼倫貝爾市分行營業部發放了這筆貸款。現在這筆貸款已全部損失,無法收回。——我知道這些事情肯定得罪了領導,甚至讓領導深懷不滿,但我沒想到後果會嚴重到這種程度,現在這是一個任何人都不敢想像的局面」。

「這樣的事情後來還有很多。2003年,農行有很多筆不良貸款收不上來,有些領導為這些事找上門,告訴我按照什麼樣的渠道處理,把不良資產做掉,我一件沒有同意,我承擔不起這些責任。農行現在收不上來的不良貸款很多,就是因為當時有個別領導直接或間接參與了操作,我很清楚這些事情的來龍去脈……有些話我現在不能說,因為我不知道現在還有誰能出面調查處理這些事情,但我相信只要有一天有人出面處理了,有的領導是根本承擔不起這個責任的。」

因為多次拒絕一些領導的不正當要求,在某些不經意的時刻,李國境就能聽到個別領導放出的口風:「不給領導面子,是不會有好下場的!」或者是「我看他是不想當這個行長了!」之類的話。李國境說:「我當時聽到這些話,也沒有感覺會出很大的問題,畢竟我所做的都是正當的事情,都是對得起良心的事情。我得罪了領導,但我想我對得起農行,將來時間會證明這些事情。」

■「這件事你就不用解釋了,跟誰說也不好使!」

2004年,李國境因經營業績突出,被列為內蒙古農行後備幹部。2005年1月25日,內蒙古農行發佈公示,擬提拔使用李國境任內蒙古自治區興安盟分行黨委委員、紀委書記。這樣的時刻對於李國境來說是欣喜的,無論如何,這是農行對自己多年努力工作給予的肯定。如果說過去的路是荊棘的、沉重的,那麼在這一刻,所有曾經的付出都似乎看到了回報。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就在內蒙古分行要提拔使用李國境的過程中,有人向中國農業銀行總行寫了匿名舉報信,舉報信中聲稱李國境私設小金庫、違規發放貸款。2006年4月,內蒙古農行便成立調查組拿著舉報材料到海拉爾農行辦案,這個調查組在還沒有經過調查認定的情況下就向外界散佈:這是一起「涉案金額1000多萬元,賬據全部被銷毀」的嚴重事件,屬於內蒙古分行的「大案要案」。

「當時調查組拿著舉報材料找我,直接就要我交待問題,不要浪費時間。我當時說了,既然涉案金額一千多萬元,賬據全部被銷毀,這麼嚴重的情況應該立即移交司法機關處理,該判刑的就要判刑。然而調查組的組長董瑞林卻告訴我:這件事你就不用解釋了,跟誰說也不好使!」——李國境聽到這話當時便感到腦袋發懵,這調查組到底是下來調查的,還是下來叫人認罪的?

之後的事情便更加離譜,內蒙古農行調查組在海拉爾調查期間並沒有積極調查取證、履行工作職責,而是到處觀光旅遊、遊山玩水,行程之中造成一起重大事故,致使一名無辜百姓死亡,給農業銀行造成直接經濟損失20餘萬元,「賠償款由呼倫貝爾市分行在營業外支出中列支」。這件事無論是在農行內部還是社會上都造成了極其惡劣的影響。

調查組下來不調查,反而到處遊山玩水,似乎事情早有定論。李國境對這件事越發感到蹊蹺和擔心,於是便就相關問題主動細緻地向內蒙古分行黨委說明情況,對檢查組的工作態度和調查結論也提出質疑。但是,內蒙古分行和呼倫貝爾分行卻對李國境的意見置之不理,既不給明確答覆,也不下處理意見。至於之前已經發佈公示擬提拔任用的事情,更是從此不見下文。

■「開除他,如果他折騰我們就把他送進去!」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李國境便不由地去考慮這到底是什麼回事,到底是怎麼樣的緣由才能導致今天這樣的結果?「我到底得罪了誰呢?」李國境說,「那些日子我經常想這個問題,如果沒有一個幕後黑手來操縱,農行絕對不可能做出這麼荒唐的事情。」

「後來我終於理清了這其中的頭緒」,李國境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說,「農業銀行總行監察室副主任高山是宋國福的好朋友,宋國福的女兒結婚時,高山曾專程前往參加婚禮。2006年6月下旬,高山曾經專程來到海拉爾,在呼倫貝爾市分行的接待宴會上就大放口風,說總行的領導很重視,這個案子涉及金額一千多萬,與很多領導有關聯,不能再查下去了。當時我這個事情根本還什麼結論也沒有,高山作為總行領導,在事情沒有經過核實和認定之前,就向外界散佈這種不負責的消息,完全不合情不合理,也不符合工作程序。」

「高山在呼倫貝爾分行的接待宴會上主要就是提我的事情,後來我從朋友口中聽到了他講的那些話,他當時就說過,『開除他!如果他再折騰我們就把他送進去!』後來的事情也證實了就是有人在從中做手腳,想搜索我的證據,要開除我。——如果我真的有什麼事情,我想他們早就對我動手了,可能是他們折騰了半天也沒有找出頭緒來,所以也沒什麼辦法了。」

2006年11月,李國境萬般無奈之下,便將檢查組認定的問題以匿名舉報信的方式,向海拉爾檢察院自己檢舉了自己,要求檢察院介入調查此事。2006年12月3日,海拉爾區檢察院對有關問題進行了全面調查核實之後有了結論,認定舉報信中所列的內容 「無犯罪事實,不予立案」。

檢察院的結論下來之後,李國境總算鬆了一口氣,既然自己沒有問題,那麼內蒙古農行應該可以還自己一個公正的說法了。然而他萬萬沒有想到,這件事卻成為了內蒙古農行進一步變本加厲的導火索。

■「如果要說大案要案,我覺得這才是大案要案!」

2006 年12月21日,內蒙古農行、呼倫貝爾市分行自知理虧,慌了陣腳,在事實不清楚、證據不確鑿情況下,就稀里糊塗地利用舉報信中那些未經證實的罪名,對李國境實施了開除黨籍、開除公職的處分決定。更為恐怖的是,農行與此同時也極不負責地對李國境任職期間的領導班子其他6人也進行了高調處理,其中實施開除黨籍、開除公職2人,解除勞動合同1人,開除留用1人,記大過2人。——這樣的處理方式在農業銀行歷史上實屬罕見,在我們這個國家也實屬罕見。

「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李國境說,「如果要說大案要案,我覺得這才是大案要案!」

在被開除黨籍、開除公職之後,李國境就深深地陷入了疲憊的奔波之中。他要盡己所能去跟農行討個說法,窮盡畢生之年去挖出哪怕是一點點正義和公道。與此同時,除了感到憤怒之外,他更感覺顏面丟盡、老臉無光,他無法跟自己過去的老同事、老職工解釋清楚這些問題。「農業銀行還以『連坐』的方式處理了他們,全部是因為我而讓他們受了牽連,我感覺有點對不起這些人。」

「開除黨籍也是他們說開除就開除,也沒有開什麼會宣佈,也沒有找我談話,全是他們說了算。這個事情我還要想辦法找中紀委上訪。我就是不明白,這涉案金額上千萬的大案要案,農業銀行系統內部一個開除決定就可以不了了之嗎?一個開除決定就不用追究涉案人員的刑事責任了嗎?農業銀行按照這樣的處理辦法,巨額國有資產白白流失了誰來負責?」——按照這樣的處理辦法,農業銀行的客戶利益到底有沒有保證?農業銀行的社會公信力將何復存在?

■「讓他愛哪兒告哪兒告去吧,這件事就這樣了!」

尋求正義和公道的路是漫長和辛酸的,在農業銀行工作了30年的李國境知道,「農業銀行這個金融系統有它自身的免疫力,很多事情全是內部處理,有失管失控的情況,外面人無法幫我們協調解決問題。」

對於呼倫貝爾市分行的開除黨籍和開除公職處分決定,李國境向呼倫貝爾市勞動仲裁委員會提出仲裁申請。2007年5月8日,呼倫貝爾市勞動仲裁委員會做出裁決,要求撤銷中國農業銀行呼倫貝爾市分行《關於給予李國境開除公職的處分決定》。

農行不服,向海拉爾法院提起上訴,2007年12月18日,海拉爾法院駁回農行的上訴請求。農行還不服,向呼倫貝爾市中級人民法院提起上訴,2008年3月12日,呼倫貝爾市中級人民法院做出終審判決: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然而,呼倫貝爾市中級人民法院做出終審判決之後,呼倫貝爾市分行居然對判決置之不理。內蒙古分行在掌握該事實的情況下,居然也充耳不聞、聽之任之,完全意識不到事態的嚴肅性,既不督促下級機關辦理善後事宜,也不要求對此事深入調查,明目張膽置法律尊嚴於不顧。

「我們也嚐試通過信訪的辦法去找農業銀行的上級領導,但農業銀行似乎已經統一了口徑,無論哪一級部門都是對我們閉門不見」,李國境說,「個別領導甚至明確表態,讓他愛哪兒告哪兒去吧,這件事就這樣了」。直至現在,農業銀行也不願意就這件事跟李國境進行溝通答覆,至於法院的判決,也放在了一邊準備不了了之。

2008 年4月中旬,李國境費盡周折將信訪材料交到了農業銀行總行副行長、紀委書記韓仲琦手中,韓書記看了之後說,「這個事情我批給陳傑,他是總行派內蒙分行的巡視組組長,讓他瞭解一下情況,見一下你們,先讓你們上班,其它的事情往後再說。」然而,巡視組4月下旬到內蒙分行工作,到7月下旬回到總行,「這期間陳傑和巡視組也沒有聯繫過我們,材料有沒有轉達給內蒙分行我們也不知道。一直到現在,農行沒有任何人或部門與我們聯繫」。

■「不要再把事情鬧下去,可別把自己送進大牆!」

「我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個環節出了問題,照現在這個樣子發展,也許我們就真的走投無路了。」 李國境表示,以前自己在農業銀行工作,也沒有感覺到農業銀行系統的運作程序有什麼問題,但從現在的情況看來,農業銀行這個企業確實是有一些問題。

「他們說我有小金庫的問題,我相信當時無論哪一級農行都有小金庫,但在農行下文嚴禁設立小金庫的時候,我已經率先將小金庫移交入賬了,我算是嚴格執行規定的,沒有什麼問題。那農業銀行現在就敢說他們已經沒有小金庫的狀況存在了嗎?我看現在還有,但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不處理了。」

「農業銀行的不良資產和不良貸款,有一些就是農行內部自己弄出來的,違規操作的辦法很多,我清楚很多事情,但我現在不能說,我還沒有找到說話的地方。現在好像一切都是農行說了算,農行怎麼說就怎麼是。有些領導挪用公款的事情,虛列成本的事情,將來在必要的時候我會向有關部門要求查實,既然農業銀行不給我們出路,我就要把這些事情說出來!」

因為李國境不斷向有關部門反映問題,農行有些人就傳出話來,大有威脅之意,「不要再把事情鬧下去,可別把自己送進大牆!」李國境聽了之後覺得很無奈,「現在我也不知道農業銀行具體抱著一個什麼樣態度,如果我真的有問題,當時他們就應該讓司法機關介入,該我坐牢我就坐牢——我覺得現在司法機關介入也不遲,但農行現在企圖就這樣不了了之是什麼意思?」

■「我的恥辱是農業銀行給的,我想這也是農業銀行自己的恥辱!」

「中紀委前一段時間剛剛要求嚴格控制公款出境旅遊,呼倫貝爾市農行的副行長張生和柳立明就帶著老婆去香港公費旅遊了兩週,——農行內部職工都知道這個事情,不滿的人很多,都說憑什麼他們拿著大家的錢去旅遊了?儘管職工對這個事情的反應很大,但誰又能管得了他們?農業銀行缺乏有效監督,我認為他們有時候就是無法無天。」

談到為什麼要在零下30度這樣的寒冷天氣裡面舉牌抗議,為什麼要選擇一個「辱」字,李國境說,「這並不是什麼極端行為,我只是想向農行表明一種態度,這幾年我們已經受夠了侮辱和欺辱,我已經五十多歲了,現在再自辱一次。我的恥辱是農業銀行給的,我想這也是農業銀行自己的恥辱!」

自從被農業銀行開除之後,李國境和施國山一直在奔波想尋求一個說法,但到目前還沒有任何結果。為了解決生計問題,昔日的農業銀行行長和副行長在朋友的養豬場幫忙餵豬——在提到豬的時候,李國境臉上透出了舒緩的神色。「不是有人說過嗎,『認識的人越多,我就越喜歡狗』,我現在覺得這句話說得太好了,我現在是『認識的人越多,我就越喜歡豬』,豬這個東西其實挺可愛……我帶你去看一看」。

2009年農曆的新年就要來了,有的人正在逍遙法外,有的人正在陞官發財,還有的人剛剛公款旅遊歸來——而有的人正在寒冷的嚴冬裡苦苦等待。這樣的等待是漫長的,未必聽得見任何關於它的細微的聲音;這樣的等待是沉痛的,也許只有蒼天在默默之中注視著這錯綜的人間。

–轉載《大紀元》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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