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雲飛:宗教界的交心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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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仰自由作為憲法所保護民眾權利的一部分,這是我們人人應當得的。但四九年後至如今還沒有完全得到。截至目前為止,我不是任何教徒,但我尊重別人信仰任何宗教的自由。看過我博客的人,應該看到過我以前曾寫過和尚寫檢討,如何種躍進南瓜,如何放衛星,如何批判右派,宗教完全成為政權的傀儡。其實那只是佛教界,事實上天主教也曾大張旗鼓地搞向黨交心運動。宗教向世俗政權交心,向黨交心,會交出一個怎樣的宗教信仰,因為我沒有信仰,不知是一種怎樣的感覺,但我可以感覺得出其間的屈辱。

我一直在研究告密,我認為交心,其實就是自我告密。把一個人所謂血淋淋地呈現出來,把自己剝光,裸體交給黨,同時把心剜出來交給他們,讓他們看看你到底是紅是黑。交心就像梁山的投名狀,逼你殺人或者你必須殺人才能取信於人。當然你殺了人,要想清白,重新做人,幾乎就沒有機會了。同樣的,你向黨交心,交了你或有或無的醜惡的一面,官方就抓住你的把柄,隨時進行人身和思想綁架,隨時唸著緊箍咒,讓你求生不能,欲死不得。也就是說,交心、互相揭發,就是把人性惡的一部分放大,讓自我謾罵、自我醜化,成為一種常態,同時也讓互相醜詆成一種管制策略。在這樣沒有尊嚴的情形下,你還談何什麼信仰自由?恐怕你就是不信仰什麼的自由都沒有,因為你只有選擇信仰共產主義。其實官方需要你的是披著宗教外衣的共產主義者。

宗教界的人向黨交心,這本身就是件滑稽的事,但大家都覺得再正常不過,就像現在的宗教界人士,還學習那些莫名其妙的政治文件,開那些文山會海,搞得烏煙瘴氣,像釋永信這樣把少林寺搞成「棍棒企業」的「政治和尚」加「商業和尚」的雙料組合,在當今的宗教界可謂禍矣。縱觀中國歷史,歷來的宗教界人士,沒有哪個朝代比現在宗教界的一些人更污爛,花和尚,處級道姑,廳級神學院,與其說這些人有信仰,不如說這些人連做人的基本底線都沒有,有奶便是娘。我們國家似乎有不少信教的人,但不少所謂有信仰的人,比沒有信仰的人還無恥,這也是整個社會對有些宗教人士根本沒有絲毫尊敬的原因。在這種情形下,與其去信仰什麼,還不如不去信仰什麼。可以說,宗教不像宗教,與幾十年來官方對宗教的改造與破壞有深刻的關聯。

《向黨交心》這篇文章是《廣場》雜誌(天津市天主教教友、愛國運動促進會編)1958年10月號上的「半月談」,相當於該雜誌的「社論」,這社論是反右在宗教界的延續。宗教作為自信仰,應該自成一體。「但是不破不立,只能敞開思想大門,把長期隱藏在內心的一切不利於社會主義的錯誤思想傾囊倒出,徹底消毒,才能革故鼎新,輕裝前進」。這篇社論把交心與信仰之間的對立曲為之解,認為這二者並不對立,其實這是一個無法自解的大坑。在官方卵翼下的信仰,是一種什麼樣的信仰,恐怕至今那些處級和尚,廳級信徒他們也無法自圓其說。你可以說,我要吃飯,我當然理解你。但當你只把信仰當作吃飯之具的時候,你這所謂的信仰與宗教還有關係嗎?

《廣場》雜誌說:「從天津的經驗證明,在交心運動中採用競賽評比的辦法,可以很快的形成群眾性的交心熱潮,鼓起人們向黨交心的決心和勇氣。評比的條件是『快、真、深、透』。要比交的快:速戰速決,毫不遲疑;比交的真:原原本本,說心裡話;比交的深:深深挖掘,連根拔掉;比交的透:乾淨徹底,一點不留。我們希望各地神職人員在交心運動中,都能作到「快、真、深、透」。我們希望全國神職人員都能積極投入交心運動,以敏健的步伐,大踏步地在社會主義道路上飛躍前進!」這樣的快、真、深、透必然比、學、趕、幫、超,必然帶來自我告密,而且帶來互相揭發,在這樣的情形下,還有哪門子的宗教信仰自由?

2008年11月16日9:28分於成都

(作者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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