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世震驚的人禍

尾礦庫潰壩引發泥石流，釀成慘案，然後是嬰兒奶粉遭有計劃地污染的事件終於曝光，接連兩起舉世震驚的人禍恰恰在殘奧會閉幕之際出現。官方新聞還是依舊行事，將國際社會的讚揚話語搜羅起來一個勁兒地絮叨。然而，在人禍爆發的沉重背景之下，人們另有一番滋味。

中共政府的反應機制，基本上還是老一套，隱瞞真情，推卸責任。只是，潰壩引發泥石流，事情比較簡單，即使沒有外國人在其中，自己人也很快發現「不存在攔河壩，當地也沒有下過暴雨」。那麼大的泥石流，那麼大的傷亡，省長不得不引咎辭職，事情就此告一段落了。

奶製品污染事件就複雜得多，其關鍵之處，一是曝光前的黑箱操作，二是事情的責任。廠家在其中究竟如何呼風喚雨，官家在其中究竟如何監管，都大有文章。事件初曝光時，官方和廠家都想把責任推到奶農頭上，而奶農憤怒反駁，各說各的理。「緊急專項檢查」結果公佈，二十二家奶製品企業捲入其中，且伊利、蒙牛、光明等著名企業的嬰兒奶粉、液態奶均被查出含三聚氰胺，事態一下子明朗，但也更加嚴重起來。

先前，「康師傅」因被舉報而承認以自來水過濾加工而生產「天然礦泉水」，是水品行業通行的做法。事情雖然關乎誠信，但自來水進一步過濾加工，總算是有益而非害人。現在，乳品之中加入三聚氰胺，數十家企業人人有份，明顯已成為乳品業通行的做法，且據說已行之數年之久。這樣的狀況，要說企業都不知情，根本說不過去。至於作為監管者的官方，也很難說完全不知情。

在檢出三聚氰胺的奶製產品中，石家莊三鹿牌嬰幼兒配方奶粉的含量高得驚人，最高的達每公斤二千五百六十三毫克，其他則在每公斤○點○九至六百一十九毫克之間。此次事發，顯然是三鹿做得過火，三聚氰胺含量居然高出行業「一般水準」數倍乃至數十倍以上，以致嬰幼兒們食用後迅速造成病變，否則，乳品業這一悄悄害人的通行做法還不知道何年何日方能曝光於世人面前。

公然挑戰道德底線

這種已經通行的做法極其惡劣，不僅在於它對人體造成實際傷害，更在於它是把絕不允許添加到食品中的化學品加入到乳品中，檢測對其完全不設防。這樣，事發之際廠家與官方的推諉或拖延，就有了某種「合理」性，因為他們的檢測完全不針對三聚氰胺。即使三鹿廠有千道檢驗，但它若堅持說這些檢驗都未針對三聚氰胺，人們拿它也沒辦法。這樣一來，廠家不理會消費者投訴，中方不理會新西蘭股東的要求，因為事發過程中有過多次檢測，都證明乳品「合格」。

但是，令人恐怖的現實偏偏就是，根本不容許在食品中添加的化學品三聚氰胺，在數十家中國大陸乳製品企業的產品中都赫然出現。通行的檢測方式建立在人類基本道德的底線之上，而中國乳品業此舉則公然挑戰人類道德底線，其大膽、其「創意」，實在令人震驚。

乳品業黑幕乃利之所趨

這樣做究竟利益何在？三聚氰胺是一種以尿素為原料生產的氮雜環有機化合物，本來主要是作為粘合劑用於裝飾板生產。在乳品中加入三聚氰胺，可提高其氮含量，讓人誤以為它的蛋白質含量豐富，另外，它可以增加奶粉的粘性。奶販及奶站在鮮奶中加水以牟取暴利，因稀釋了鮮奶，則須加入三聚氰胺以維持「蛋白質含量豐富」之假像。

據有關分析，要想讓加入三聚氰胺後的鮮牛奶營養比協調，一般還需再向鮮奶中加水和脂肪，而一般的脂肪產品很難加入，必須加專業勻質脂肪。如此複雜，讓人搞不懂此舉的目的。後來人們才漸漸明白，實際上是在奶中加水有利可圖，加入三聚氰胺，只是保證加水後的奶仍能顯示「蛋白質含量豐富」的技術手段之一，此外仍需要加專業勻質脂肪。相對而言，廠家作案在技術上較為簡單，它們可以直接在奶粉中做手腳。

看上去，廠家是在縱容奶販、奶站做手腳，儘管奶站受廠家控制，畢竟還算是間接而非直接。廠家生產線檢查無論多麼嚴格，若無內部人員配合，很難抓住它們的手腳。這很像政界的態勢，出事時由行政官員承擔責任，道歉檢討，甚至丟官下臺，而真正掌握實權、支配一切的共產黨書記，卻沒有直接責任，還可以高姿態地作指示，一副「為人民負責」的樣子。

中國企業在乳品中加三聚氰胺如此普遍，儘管明知是在悄悄害人，但利之所趨，就有人瘋狂起來，事發是遲早的事。這次是三鹿的手腳做到了讓事情迅速敗露的程度，致使釀成大禍，中國乳品業的黑幕就暴露出來。

人禍不斷的「盛世」

中國共產黨一向不願直面人禍的現實，從毛澤東到胡錦濤，都是竭力否認或搪塞。今年，從雨雪冰凍災害到大地震，天災之中的人禍比比皆是，因學校建築物質量低劣而造成異常傷亡，全世界都明白是怎麼回事，中共還是堅持歸咎於天災。人禍有其規律，共產黨百般呵護，不許曝光，不許批評，其生長環境如此之好，焉有不蔓延之理。在一片「中國加油」聲中，在共產黨官方庇護之下的中國乳業黑幕徹底暴露，「盛世」華麗外衣下面人禍遍地的嚴峻現實，讓人不寒而慄。

－－轉自《爭鳴雜誌2008年10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