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亞洲電台記者林迪報導)本台記者林迪上週末到四川大地震的震中汶川縣映秀鎮採訪。當地居民向他談了受災後的感受和要求。
在汶川縣映秀鎮,人們被告知,這次大地震的真正震中是在映秀鎮以北幾公里處。記者在到達的第二天上午,沿著一條路向北走去,一邊是沿著岷江搭起的一連串破舊的工棚,另一邊則是災民的帳篷和窩棚。可是,越往北走越像是近年描寫災後影片的場景:天色陰暗,大地龜裂,橋樑扭斷,電線桿歪斜,一隻黑狗四腳朝天地死在廢墟上,四周瀰漫著一種靜止的、死寂的氣氛。
在快到被泥石流中斷的道路盡頭時,卻突然冒出一個背著大包裹的人。他說他是這裡的工人,已經在北面的工棚裡熬了好幾天,現在終於要下山。說起地震當天的經歷,他仍露出一臉的驚恐—
工人:「當時人都站不穩,都要拋起來了,房子『轟』一下就倒了,當時山一跨,就全是灰塵、煙霧,看都看不清楚。地下就看見裂縫,聲音響得哐哐哐的。」
在下坡的路上,記者停留在原來是一家製藥廠的廠門口,只見挖掘機正在廢墟上挖掘屍體。不遠處坐著一個中年婦女,記者於是跟她交談起來—
記者:「你是漢族人嗎?」
婦女:「羌族的。」
記者:「那天你看見的情況是怎樣的?」
婦女:「山崩地垮的,我的房子搖起來的時候我趕緊往外跑,昏天地轉的,當時還以為是飛機落到房子上,還不知道是地震,純粹是天翻地轉的,跑出來一個鐘頭了還一點都不清醒,不曉得是怎麼回事,地都在搖,到處都在垮,沒法子跑,四面八方都是黑的,看不到。山跨下來把房子埋了,啥都沒有拿出來,一無所有,就是身上穿的那一身。我們那地方一百多人就死了三十多個人,全部是活埋,到現在屍首都沒找到…太慘了,房子被埋了,母親也沒有了,兒子也沒有了,啥也沒有了…我兒子在這製藥廠裡打工,19歲,還埋在那裡,就想再最後看他一眼。78歲的母親也還被壓在房子下,沒有挖出來。」
記者:「那你們這裡挖出來的很少啊?」
婦女:「很少。因為機器太少了。」
在一旁的中年男人稱自己是汶川縣的幹部,他向記者介紹了眼前開挖的情況—
幹部:「我們現在挖了21具屍體…」
記者:「你們三天前才開始挖?」
幹部:「先是救援嘛,主要以找活人為主,然後三天前轉入大面積挖掘。」
記者:「估計多少時間才完成?」
幹部:「指揮部有個命令,要求我們在5天內必須結束。」
記者:「5天之內挖這麼大一片啊?」
幹部:「我們是在有人的地方重點的區域進行挖掘,因為只有一台挖掘機,沒有辦法。」
在記者停留的一個多小時內,現場挖出了4、5具屍體,對每具編號拍照,並截下小指的最後一截以及拔下一顆牙齒,以便將來做認人鑒定時的依據。在屍體被裝入白色或黑色的大塑料袋之前,都撒上了消毒藥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