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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6年12月26日，是中共黨魁毛澤東73歲生日。這一天，他曾經的祕書、後擔任過中共湖南省委第一書記的周小舟自殺身亡，年僅54歲。

本期節目，根據李銳的《廬山會議實錄》和相關回憶文章，我跟大家談一談周小舟選擇那天自殺，到底是怎麼回事。

給毛澤東當祕書

周小舟，1912年11月11日出生於湖南省湘潭縣一個書香門第；1931年就讀北平師範大學文學院國文系；1935年4月加入中共，不久任中共北平臨時市委宣傳部長；1935年11月調到中共中央北方局聯絡部工作。

1936年春季，24歲的周小舟受命赴南京，祕密與國民黨代表談判國共停止內戰、聯合抗日的問題。8月，他赴延安向中共中央彙報談判情況。

因為周小舟是毛的小老鄉，又能說會寫、才華出眾，所以深得毛的賞識。彙報結束後，毛將他留在身邊，擔任自己的「聯絡祕書」。

在當祕書的兩年多裡，周小舟曾作為毛的「特使」，到閻錫山主政的山西、盛世才主政的新疆，開展統戰工作。由於都能完成任務，毛澤東對他很滿意。

 被毛澤東讚譽為「大船」

1949年中共奪權後，周小舟曾任湖南省委宣傳部長，直至省委第一書記，兼副省長、省政協主席、省軍區政委等職。

從1953年起，毛澤東幾乎每年都到湖南視察，每次都由周小舟陪同。周小舟細心周到地安排毛的起居、安全和各種活動，令毛很滿意。

據中共黨史記載，1956年6月，毛到湖南視察時曾對周小舟說：「蘇東坡講『駕一葉之扁舟』，那說的是『小舟』，你已經不是『小舟』了，你成了承載幾千萬人的『大船』了。」

1959年6月25日，毛澤東在時隔32年後第一次回家鄉韶山，也是周小舟全程陪同。

被打成「反黨集團成員」

但是，接下來發生的一件事，徹底斷送了周小舟的仕途。

1959年7月2日至8月16日，中共在廬山舉行政治局擴大會議和八屆八中全會。

7月14日早晨，毛澤東接到中共元帥彭德懷的一封信。信中，彭德懷對毛發動的「大躍進運動」提了一些批評意見。兩天後，毛將這封信加上《彭德懷同志的意見書》的標題，批示印發與會代表。

開會時，中央軍委總參謀長黃克誠、外交部第一副部長張聞天，和時任湖南省委第一書記的周小舟等，都贊成彭德懷的意見。

但是，這封講真話的信，毛澤東看後其實是雷霆大怒的。7月23日，他在政治局擴大會議上發言，發動對彭德懷的批判。

根據中共黨史，彭德懷後來在筆記中寫道：「7月23日，毛主席給我一悶棒。這棒叫作『打右傾機會主義路線』，而且將歷史上所有舊帳一齊搬出來，再打四十大板，加上右傾機會主義的四十大板，一共八十大板。」

另一邊，周小舟、李銳和周惠三個人聽了毛的發言，震驚不已。他們都當過毛的祕書，關係很好。會後一起議論時，周小舟說：「主席的講話很像斯大林後期，沒有集體領導，只有個人決定，這樣將導致黨的分裂。」周惠說：「主席年紀老了，變得太快？」

三人百思不得其解。當晚，他們去找曾當過湖南省委書記的黃克誠交換意見，正巧彭德懷因為工作上的事，也來找黃克誠商量。結果，這幾個人碰面的事，恰好被公安部長羅瑞卿撞見了，報告給了毛。毛認為他們在一起搞「非組織活動」，目的是反對他。

之後，毛澤東對他們採取分化瓦解的策略。他想把周小舟拉過來。8月1日，毛給周小舟寫了一封信，勸他「迷途知返」，並和他談了一個通宵，曉之以利害後，說：只要寫一個檢討，起來揭發彭德懷，仍可回湖南工作。

據《骨子裡也是一個士大夫——周小舟之死》一文記錄，周小舟當時流著眼淚對毛說：「我不能寫這樣的檢討，彭總的意見書中有很多材料是我告訴他的，是我們動員他找主席談的。我以為以他的身分向主席談可以起作用，他才寫的，我怎麼能批彭總呢？」毛聽罷此言，眉頭緊鎖，把手一揮，說：「你走吧！」

8月16日，毛在一個批示中寫道：「廬山出現的這一場鬥爭，是一場階級鬥爭，是過去十年社會主義革命過程中資產階級與無產階級兩大對抗階級的生死鬥爭的繼續。在中國、在我黨這一類鬥爭看來還要鬥下去，至少要鬥二十年，可能要鬥半個世紀。」

經過一番激烈鬥爭，絕大多數人都站到了毛澤東一邊，彭德懷等人也違心地承認了錯誤。最後，中共八屆八中全會通過「關於以彭德懷為首的反黨集團的錯誤的決議」等文件。彭德懷、黃克誠、張聞天、周小舟被打成「反黨集團」。

被降為副科級官員

周小舟被撤銷湖南省委第一書記職務。會後，他到北京「閉門思過」，直到寫了「認罪書」，才獲准回湖南，繼續接受批鬥。

新任湖南省委第一書記張平化，上任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貫徹「廬山會議精神」，批判彭、黃、張、周，重點是批周小舟。

1959年9月15日，湖南省委擴大會議作出「關於周小舟右傾反黨活動的決議」，決定讓他去瀏陽縣大瑤公社當副書記，接受改造。這樣一來，周小舟從一名正省部級的「封疆大吏」，一下子變成一名副科級的「小芝麻官」，連降七級。

廬山一別，毛澤東對周小舟恩斷義絕；但在周小舟心裡，一直認為自己沒有錯。1959年10月5日，周小舟與大瑤公社書記有過一次長談。他說：「我不承認我是反黨、反毛主席的，我只是如實向中央反映了一些情況。」

萬念俱灰 絕望而去

廬山會議後，中共在全黨開展「反右傾機會主義運動」，全國365萬多黨員領導幹部被打成右傾機會主義分子。

1959年到1962年，由於全黨大力推行毛澤東的極左路線，中國歷史上乃至世界歷史上罕見的大饑荒發生了。後來，中國經濟體制改革研究所根據中共黨內文件寫成的祕密報告認定，當時被餓死的老百姓多達4,300萬至4,600萬。

1962年1月，中共中央召開七千人大會，總結「大躍進運動」的經驗教訓。之後，對廬山會議後被打成右傾機會主義分子的黨員領導幹部進行甄別、平反。但周小舟不在平反之列。

1962年4月28日，周小舟離開大瑤公社。6月，他來到廣州，任中國科學院中南分院副院長，不參加黨組會議，排最後一名。他的頭上仍戴著一頂「右傾機會主義反黨集團成員」的大帽子。

文革爆發後，周小舟成為所在單位第一批受衝擊的人，他在廬山會議上的舊帳，被造反派翻出來，反覆追究。接二連三的批鬥會，沒完沒了的檢查交代，家門口貼滿大字報，等等等等，令他身心俱疲。

特別是，造反派勒令他將多年收藏的古書文物集中燒毀，他心如刀絞，一邊燒，一邊放聲哭喊：「這才是真正的有罪啊！」

1966年12月25日，周小舟又被批鬥，造反派勒令他第二天上午8點報到，「集中反省，勞動改造」。那一夜，他肯定想了很多，特別是廬山會議以來發生的一切，與他加入中共、參加革命時的初衷完全相反。連續不斷的運動、整人、餓死那麼多老百姓，還在一個勁地搞階級鬥爭，毀滅傳統文化。

這一切，令他希望破滅、萬念俱灰，什麼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什麼理想、信念、奮鬥、事業，統統都沒有任何意義了。

12月26日凌晨，在這個特別的日子，對中共徹底絕望的周小舟，服用了大量安眠藥。

26日早上，當造反派在他的門口大喊大叫，要批鬥他的時候，房間裡寂然無聲。人們再次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僵臥床上，撒手人寰。

好了，今天的節目就到這裡了，謝謝您的收看，我們下次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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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真相】節目組製作

（責任編輯：李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