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人2017年02月01日訊】58 最後的日子 1974~1976年 80~82歲
仇恨、失意、自憐,籠罩著毛澤東最後的日子。這些早就在他的性格裡躁動的情緒,在生命臨近終結時,由毛賦以特殊的表現方式。他喜歡六世紀庾信的《枯樹賦》,為一度繁盛的大樹枯萎凋零感懷傷情。按詩人的原意,大樹所以沒落,是因為在移植中傷了根本,作者借此感慨自己飄零異地的身世。但一九七五年五月二十九日,毛對註釋詩文的學者提出異議,說大樹的遭遇「不是移植問題」,「是由於受到了急流逆波的沖蕩和被人砍伐等等的摧殘所造成的」。以樹喻人,毛當然想的是自己。幾天前,鄧小平和他的同盟者剛逼著他屈辱地當眾認錯,說「我犯了錯誤」,取消了針對他們的政治運動。用江青的話來說,鄧等人是在「欺負主席」。
而毛在一九七六年七月還不得不放鄧回家。就在這時,他讓秘書把《枯樹賦》給他讀了兩次,然後自己開始背誦,用微弱、吃力不清的聲音慢慢地背,句句都是傷感之情:「……前年種柳,依依漢南;今看搖落,淒淒江潭;樹猶如此,人何以堪。」這是毛一生中所讀、所聽的最後一首詩詞。
在大限將臨的歲月裡,毛痛恨的不只是鄧,周恩來也在其中。早在一九四一年,毛曾寫過九篇痛罵周恩來等人的文章,語言尖酸刻薄,毛一直不便發表它們。一九七四年六月,毛不得不讓周做了第一次手術。他由於自己病重而不敢把周逼狠了,唯一洩憤的方法是重讀那九篇文章。毛死前一個月,又讓人把這些心愛之作讀給他聽,回味宣洩的快感。
毛在「九篇文章」中對當時的盟友劉少奇曾稱讚有加。重讀時毛把對劉的贊詞從文章中全部劃掉。
重讀這些文章,毛腦子裡或許還轉著文章攻擊的主要對像王明。一九七四年三月二十七日,王明死在莫斯科。四十年代,毛曾想毒死王明,後來不得不放王明移居蘇聯。據赫魯曉夫和王明的兒子王丹之說,毛還下過一次手,結果王明沒死而他兒子的愛犬被毒死了。王明對於毛是一顆定時炸彈,他不時做反毛的對華廣播,文革中還計劃飛返中國,在新疆建立根據地,以圖推翻毛。這個計劃由於蘇聯不支持而未實行。
從四十年代中毒以後,王明就不斷生活在病重、病危之中,最後幾年,生命更似一縷游絲。他的內臟全被腐蝕壞死,到後來什麼都不能消化,一點點東西,要嚼三、四個小時,算一頓「飯」。
毛幾乎所有從前的同事都已魂歸西天,多數的死同他有關。然而,這些死對他都有些「美中不足」。王明死在他鞭長莫及的蘇聯。劉少奇、彭德懷死了,毛不敢公諸於世。周恩來的死激起天安門廣場大示威。林彪逃出了國境,差點就安然無恙,而且留下一道擺脫不了的暗殺他的陰影。鄧小平呢,還活著,享受著天倫之樂。
毛自我感覺是個失敗者。幾十年苦苦追求也沒能稱霸世界。原子彈有了,可是「有彈無槍」,已有的導彈能把它準確地射過邊境就不錯了。巨額投資的中國軍工產品質量差得一塌糊塗,而且浪費奇大,效益奇低。毛一九七五年接見海軍負責人時伸出小指頭,萬般遺憾地說:「我們的海軍只有這麼大!」毛會見基辛格時,扳著指頭數著說:「世界上只有兩個超級大國。我們落後。美國、蘇聯、歐洲、日本、中國、我們是倒數第一。美國、蘇聯、歐洲、日本,中國——你看看。」福特總統訪華時,毛對他說:「我們只能放空炮」,「罵罵人」。
一九七四年,毛生前最後一次努力要爭做世界領袖。這次毛仰仗的不是軍事實力,而是中國人民的貧困。他重新劃分「三個世界」,把貧困作為「第三世界」的定義,這樣一來他便是當之無愧的第三世界領袖。毛的確被恭維為第三世界領袖,但享有此稱號的人不少。第三世界並不聽命於毛,毛也沒起什麼領導作用。就像一位美國外交官所說:「是與不是有什麼兩樣呢?」
即使毛培植起來的人也拒絕接受他的領導。柬埔寨的紅色高棉一九七五年奪權沒有毛的援助是辦不到的。導致柬埔寨人口四分之一死亡的波爾布特掌權後來見毛,毛誇獎他的奴隸營式的統治,說:「你們取得了偉大的勝利,一舉消滅了階級。」住在中國享福的西哈努克親王被毛送回柬埔寨,在軟禁的環境裡給紅色高棉作招牌。儘管毛給了波爾布特無窮的好處,波爾布特卻完全不領情。親毛的柬埔寨領導人克.米(Keo Meas)被拷打致死,檔案上這樣寫著:「這條可憐蟲的死是罪有應得。你這個腐朽的雜種,竟膽敢說柬埔寨共產黨是在毛的影響之下。」
在世界舞台上,毛能抓住的只是一個模糊的光環。尼克松的女兒朱莉(Julie)來訪時戴著一枚毛像章,她後來寫道:「他的反應簡直像個孩子,興奮得不由自主地緊緊抓住我的手。」為了持續保持知名度,毛見外國政要一直見到臨死前三個月。可這些會見有損他的領袖形象。泰國領導人說他們進房時毛在「打呼嚕」。新加坡總理李光耀描繪道:毛說話哼哧嘟噥,頭歪倒在沙發背上。從當時拍的照片上可以看到,毛臉如蠟像,兩腮下墜,口角流涎。一九七六年五月底,毛看到他接見巴基斯坦總理布托(Zulfikar Ali Bhutto)的照片後,再不見外國人了。
毛因未能實現做世界領袖的雄心而傷感。他的傷感不是為他的國家和人民。為追逐他的夢,為鞏固他的權力,他給中國帶來巨大災難,造成七千萬人在和平時期死亡。對此毛沒有表示過任何遺憾。他心頭只有自己。毛後期很愛哭,任何使他聯想到征服中國的輝煌——像看宣傳電影中中共軍隊進北京——和現在的失意,都能教他淚飛頓作傾盆雨。他身邊工作人員常見他「激動得淚如泉湧」。自我憐憫,這就是毫無憐憫之心的毛澤東臨終前最強烈的情緒。
毛這時喜歡的古典詩詞,抒發的都是英雄豪傑「壯志未酬身先死」的感情。這份感情使他與全世界的「壯志未酬」的大人物認同。其中最顯著的是因水門事件下台的美國總統尼克松。毛一而再、再而三對他表示同情。尼克松離開白宮不久,毛托菲律賓的馬科斯夫人給他帶話,問候他,請他來中國。尼克松的女兒和丈夫戴維•艾森豪威爾(David Eisenhower)第二年來華受到驚人的熱烈歡迎。毛對朱莉說:「馬上給你父親寫信,說我想念他。」朱莉回美國後,中國駐美聯絡人員告訴她說,毛「把你看作一家人」。這樣的話,毛一生中大概沒有對第二個外國人說過。
一九七六年二月,尼克松再度來訪。為了此行,毛派了架波音七○七,載上外交部的禮賓司長,專程到洛杉磯去接他。這個姿態也是聞所未聞的,特別是中國飛機很有可能被扣下,做為中國沒收美國在華財產的抵押。與尼克松重逢時,毛以茶代酒,跟尼克松碰杯。尼克松走時,毛步履艱難地陪他到門口,無限惆悵地同他告別。毛就是把尼克松接來道別的,為尼克松上演的文藝節目裡,毛特意安排了他心愛的古典詩詞演唱,其中有王安石的《桂枝香.金陵懷古》:「念往昔,繁華競逐。歎門外樓頭,悲恨相續。」有薩都刺的《百字令.登石頭城》:「一江南北,消磨多少豪傑。」有張元干的《賀新郎.送胡邦衡謫新州》,裡面更歎道:「天意從來高難問,況人情老易悲難訴。」
對尼克松,這些都是對牛彈琴,他聽得枯燥無味,疲倦已極。毛是在為自己抒發感情——儘管他不在場。
毛的傷感情懷還有一個寄托者,他就是被毛趕到台灣的蔣介石。為了防止蔣捲土重來,毛屠殺了數以百萬計的中國人。一九七五年四月五日,八十九歲高齡的蔣介石死在台灣,臨終留下遺言,棺材不落土,要等到共產黨垮臺後葬到大陸去。令人想不到的是,毛澤東私下為他舉行了一場個人的追悼儀式。
那天,毛只吃了一點點東西,沉默莊嚴地把張元干的送別詞《賀新郎》的演唱錄音放了一天。這首詞只有幾分鐘長,反覆播放便形成一種葬禮的氣氛。毛時而靜靜地躺著聽,時而用手拍床,擊節詠歎,神情悲愴。詞裡寫道:
目盡青天懷今古,
肯兒曹恩怨相爾汝!
這兩句意思是:你我都是胸懷古往今來和國家大事的人物,不是那些卿卿我我談論兒女恩怨私情的人。毛在跟蔣介石談心。
詞的最後兩句,原文是:「舉大白,聽《金縷》」,表示滿腔悲憤,無可奈何,只能借飲酒寫詞聽唱來消愁。為蔣介石送葬後幾天,毛仍唸唸不能釋懷,下令把這兩句改為「君且去,不須顧」,重新演唱錄音。這一改,使送別的意味達到高潮,送朋友流亡外地變成了生離死別。毛向蔣介石做了最後的告別。
(待續)
──轉自《大紀元》
(責任編輯:李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