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水北調工程通水以來,大量爭議集中在水價上,換句話說,就是這個史無前例的跨流域調水工程在經濟上是否可行,是不是賠本買賣。其實主導工程的專家學者們早就知道這是個賠本買賣,有位專家說了句把中國人耳朵都磨出繭子的豪言壯語:「不能祗算經濟賬」!這位專家是北京師範大學水科學研究院院長徐新宜,他在接受《瞭望》新聞週刊記者採訪時,為了駁斥諸如成本過高、污染隱憂、受水地區不願用水等質疑,發表了他的意見:「當下的很多觀點僅僅是戰術層面的爭論,理性地看待和評價南水北調工程,需要從戰略層次重新認識這一國家工程的深遠意義。」據報導,許新宜先生「深度參與了南水北調工程規劃設計、研究論證等一系列工作。」在他看來,「南水北調工程不是為了調水而調水……從某種程度上而言,南水北調工程是國家置辦的水資源『家底』,旨在為缺水嚴重的北方地區提供堅實的供水安全保障,解除其經濟社會發展的後顧之憂,推動這一地區可持續發展,不能只算經濟賬。」「每個地區水資源用量都有一個基本負荷,這一部份主要是依靠當地自身水資源解決,我們稱之為水資源承載能力。當進入經濟社會發展爬坡階段,用水高峰來臨時,調水工程就成為供水的保障。」許新宜認為,當下很多人包括部份業內人士對於南水北調的長遠意義缺乏深入的瞭解和研究,「如果我們僅僅把南水北調作為一項簡單的供水工程,把每年調多少水作為工程目標,很多問題都解釋不了。」
經徐新宜先生這麼一說,許多問題就頓時可以解釋了。
你們早就知道是賠本買賣,到現在才說,這不是存心欺負人嗎?你們說這不是「戰術」問題,是「戰略」問題,這是一場戰爭嗎?我說「你們」,因為徐新宜的同夥或同志不少,至少還有一位王浩,中國工程院院士,20年前就開始擔任原國家計委、水利部「南水北調工程論證」項目規劃組專家,也是一位「深度」參與者。王浩先生曾經說過一句話:「要像防止戰爭一樣減少跨流域調水。戰爭是解決問題最後的手段,跨流域調水也是解決問題的最後手段。」這句話使人產生誤會,以為他是跨流域調水的反對派。可惜他又說了這麼一句話:「南水北調是中國水情的必然選擇」。這兩句話合起來的意思,大概就是:南水北調是一場「必然」的戰爭。我是否誤會他們了?想來想去,多半沒有誤會。他們確實參與了一場戰爭,他們的敵人是大自然或生態平衡。雖然他們使用著時髦的科學的詞句,穿戴了學者的冠冕衣裝,但骨子裡仍然是「戰天鬥地」的極端革命派。毛澤東幾十年前隨口說了句南方水多,北方水少,他們居然就真是遵循遺教,逆天而行,硬把南水北調幹成了!忍不住要借用柴靜的一句名言:「你們究竟是甚麼人?」他們是毛澤東的嫡傳子孫,是反對改革,把中國拉回計劃經濟時代的舊勢力。也許我不應該這樣說,因為這是毛式語言。但他們確實在反對改革開放以來的新經典:「市場是調配資源的最佳方式。」我曾經寫過一篇批評天津引黃工程的文章,一位網友跟帖說,他們是「計劃經濟,計劃生育,計劃死亡,計劃河流,計劃大海,計劃月球,計劃宇宙,人定勝天。」——說錯了嗎?一點也沒冤枉!徐新宜先生說:「生態安全要下好全國一盤棋」,南水北調「更長遠的意義在於構建『四橫三縱』的全國水網格局」。多麼熟悉的語言!多麼宏偉的氣魄!——誰給他們的這權力?向大自然開戰,爭先恐後地上超級工程,現在集舉國之力,耗資數千億,千里迢迢引來的長江水卻賣不出去,最後兩手一攤,說你們統統是庸人之見,沒有「戰略」眼光,這是一場「必然」的「戰爭」!不要祗算經濟賬,「要下好全國一盤棋」!為甚麼不早說呢?現在我們才終於明白:花幾千億資金,不過是給你們在棋盤上畫了兩條線!
「市場是調配資源的最佳方式」,市場也是配置生態資源的最佳方式。既然你們說北京比以色列還要缺水,為何硬要用行政手段在世界上最缺水地區興建最大的城市?莫爾的烏托邦早已取得世界範圍的偉大失敗,但在中國又一次悄悄返魂。政客、學者們下的這一盤南水北調的大棋,無非是以政治權力干涉經濟活動。市場經濟裡的行為主體要承擔後果,無可推脫;計劃經濟中的行為主體一般不承擔後果,懲罰轉嫁給人民。這種差別的存在,遂使計劃經濟成為資源浪費型經濟。我們一次又一次痛苦地恍然大悟地發現:在莫爾的烏托邦原型裡,早就隱含了一個假定,即:那些擁有決策權力的「老人們」是「大公無私」的。遺憾的是,現實生活中的「老人們」則有著個人的慾念。當我們把經濟生活的決定權交給了「老人們」之後,自己就很難不淪為「老人們」實現某種目標的試驗品、工具和奴隸。巴枯寧早就洞察到馬克思所主張的社會主義制度「掩蓋著少數管理者的專制」,並指出:「更危險的是,它好像是人民意志的表現。」
文章來源:自由亞洲電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