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以來,媒體紛紛報導鎘大米汙染,標題相當醒目,如:「致癌大米遍佈中國 國人遭遇慢性大屠殺」。可怕的是,這並非聳人聽聞,而是我們中國人所不得不面對的現實。根據官方公佈的數據,在全國範圍內,土壤中鎘的含量普遍增加,在西南地區和沿海地區增幅超過50%,在華北、東北和西部地區增加10%—40%。毒大米早已成為全國性的普遍現象,受重金屬汙染的耕地面積已佔10%以上,每年被汙染的糧食高達1200萬噸。也就是說,中國人每十頓飯就有機會吃上一頓毒米飯。那麼,我們該往哪裡逃呢?
如果說空氣汙染是肘腋之患,衹要停止超標排放,幾乎可收立竿見影之效,那麼,土壤汙染則是心腹之患,是難以治理,或者說,事實上是無法治理的。通過大自然的自淨能力完全恢復,週期長達千年以上。以一代人20年計算,那是50代人之後的事情了。遺禍五十代子孫,這不過是我們這一兩代人所造下的孽!中國科協副主席陳章良說,他曾帶領幾位中科院專家去廣西治理水稻田汙染,不計成本,一畝地投入數十萬元,結果至今仍然一棵水稻不長。大範圍的深度的土壤汙染,是具有中國特色的現象,因此,西方先進國家也無法提供可以借鑑的好辦法。目前真正行之有效的就是挖,把汙染的土壤用大型機械挖起來,運到遠處或就地深埋,再用乾淨的土壤回填。這種辦法對中國沒有萬分之一的現實性。2011年,前環保部長周生賢報告,中國受汙染的耕地約佔全國耕地總面積8.3%。2014年4月,環保部和國土資源部聯合發佈《全國土壤汙染狀況調查公告》顯示,這個數字高達19.4%,也就是說五分之一。3年時間翻了一番還多,比GDP增長率高到不可想像之程度。這過於恐怖了,我不敢相信,但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即至少有上億畝土地嚴重汙染。把這上億畝耕地掘地三尺,是可以想像的嗎?還有,換了新土之後呢?所以,我認為這是不治之癥,跟深層地下水汙染一樣,祗能靠大自然千年萬年甚至以地質時期為單位的自淨能力了。
過量使用化肥、農藥是耕地汙染的另一個根源。中國農田每公頃平均使用化肥400公斤,大大超過國際化肥使用警戒線,是發達國家的4倍以上。農藥使用也大致是這樣,利用率僅30%左右,糧食中農藥檢出率高達60%。據專家們說,「這種粗放型的耕作模式已步入盡頭,亟待轉型。」可是,中國農民自古以來就是精耕細作,怎麼會走到這種自我毀滅的境地呢?
無論是官商勾結的工業汙染,還是農民自己濫施化肥農藥,其主要的根源一概是制度。環境汙染誠然與開發強度相關,但其增長率大大超過GDP,就值得認真研究了。具體到農業用地的汙染,稍加考查,就會發現與土地的所有權和使用權(或稱經營權)「兩權分離」有著明顯的關係。按照現行憲法,中國實行的是土地公有制,但在實際上是政府所有、官員所有。最簡單的例證,就是各級政府可以壟斷土地的買賣、徵用、轉讓、開發等幾乎一切權利。這種土地「所有權虛置」,使土地失去了真正的「有血有肉的」主人。既不是農民所有,也不真正是官員所有,無主之地,盡人皆可為所欲為。官商勾結大肆排汙,農民無法有效抵制,因為農民不是土地的主人。就連低價徵收高價賣出這種公開搶劫式的「土地財政」,農民都無可奈何,因為他們僅僅有使用權,還不是永佃,隨時可以剝奪。既然如此,要搶都搶,農民也實行掠奪式耕作,濫施化肥農藥,把地力攫取至盡。一言以蔽之:這種具有中國特色的獨創的「兩權分離」的「漸進式」「改革」,給中華民族帶來了創造性的毀滅。
面對鎘大米遍佈中國,專家們除了隔靴撓癢式的大話、套話、廢話,就是不敢說這種經濟政治制度非改不行了。有的專家還給老百姓支招,比如「不要長期食用同一地方糧食」,這叫做「分散化,降低風險」。意思是,受重金屬汙染的耕地面積佔了十分之一,中國人每十頓飯就有機會吃上一頓毒米飯,為了不至於吃過平均數,加快發病,另一方面,也為了有難同當,最好的辦法就是把這1200萬噸鎘大米勻開了吃。這位專家有點意思,不愧為共產主義傳人。中國科學院院士、前華南農業大學校長盧永根先生也支了個招:「如果擔心吃了鎘超標大米,傷害身體,可以多吃含鋅量高的蔬菜,例如西蘭花,可以減少鎘大米對健康的傷害。」此外,盧先生還特別提醒:「西洋菜在水環境中生長,會吸收水裡的重金屬,有些地方就是利用西洋菜來治理水源的重金屬汙染,要儘量少吃。」我相信這些專家學者都是善意的。遺憾的是,他們迴避了最重要的話題。而且,他們教我們的都是如何吃毒大米,而不是如何根絕毒大米。
--原載縱覽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