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典名著】《東周列國志》第一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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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人2013年11月13日訊】【導讀】《東周列國志》是中國古代的一部歷史演義小說,作者是明末小說家馮夢龍。這部用古白話寫成的小說,主要描寫了從西周宣王時期直到秦始皇統一六國這五百多年的歷史。早在元代就有一些有關“列國”故事的白話本,明代嘉靖、隆慶時期,餘邵魚撰輯了一部《列國志傳》,明末馮夢龍依據史傳對《列國志傳》加以修改訂正,潤色加工,成爲一百零八回的《新列國志》。清代乾隆年間,蔡元放對此書又作了修改,定名爲《東周列國志》。所有的故事,都是在這樣一個大背景下展開的。其中叙寫的事實,將分散的歷史故事和人物傳記按照時間顺序穿插編排,成爲一部結構完整的歷史演義。

第一百回 魯仲連不肯帝秦 信陵君竊符救趙

話說呂不韋同著王孫異人,辭了秦王,竟至咸陽。先有人報知太子安國君。安國君謂華陽夫人曰:「吾兒至矣!」夫人並坐中堂以待之。不韋謂異人曰:「華陽夫人乃楚女,殿下既為之子,須用楚服入見,以表依戀之意。」異人從之。當下改換衣裝,來至東宮,先拜安國君,次拜夫人。泣涕而言曰:「不肖男久隔親顏,不能侍養,望二親恕兒不孝之罪!」夫人見異人頭頂南冠,足穿豹舄,短袍革帶,駭而問曰:「兒在邯鄲,安得效楚人裝束?」異人拜稟曰:「不孝男日夜思想慈母,故特製楚服,以表憶念。」夫人大喜曰:「妾,楚人也,當自子之!」安國君曰:「吾兒可改名曰子楚。」異人拜謝。安國君問子楚:「何以得歸?」子楚將趙王先欲加害,乃賴得呂不韋破家行賄之事,細述一遍。安國君即召不韋勞之曰:「非先生,險失我賢孝之兒矣。今將東宮俸田二百頃,及第宅一所,黃金五十鎰,權作安歇之資。待父王回國,加官贈秩。」不韋謝恩而出。子楚就在華陽夫人宮中居住。不在話下。  





再說公孫乾直至天明酒醒,左右來報:「秦王孫一家不知去向!」使人去問呂不韋,回報:「不韋亦不在矣。」公孫乾大驚曰:「不韋言三日內起身,安得夜半即行乎?」隨往南門詰問。守將答曰:「不韋家屬出城已久,此乃奉大夫之命也。」公孫乾曰:「可有王孫異人否?」守將曰:「但見呂氏父子,及僕從數人,並無王孫在內。」公孫乾跌足嘆曰:「僕從之內,必有王孫,吾乃墮賈人之計矣!」乃上表趙王,言:「臣乾監押不謹,致質子異人逃去,臣罪無所辭!」遂伏劍自刎而亡。髯翁有詩嘆曰:

    

監守晨昏要萬全,只貪酒食與金錢;

醉鄉回後王孫去,一劍須知悔九泉。



秦王自王孫逃回秦國,攻趙益急。趙君再遣使求魏進兵。客將軍新垣衍獻策曰:「秦所以急圍趙者有故。前此與齊湣王爭強為帝,已而復歸帝不稱,今湣王已死,齊益弱,惟秦獨雄,而未正帝號,其心不慊,今日用兵侵伐不休,其意欲求為帝耳。誠令趙發使尊秦為帝,秦必喜而罷兵,是以虛名而免實禍也。」魏王本心憚於救趙,深以其謀為然。即遣新垣衍隨使者至邯鄲,以此言奏知趙王。趙王與群臣議其可否。眾議紛紛未決,平原君方寸已亂,亦漫無主裁。時有齊人魯仲連者,年十二歲時,曾屈辯士田巴,時人號為「千里駒」。田巴曰:「此飛兔也,豈止千里駒而已!」及年長,不屑仕宦,專好遠遊,為人排難解紛。其時適在趙國圍城之中,聞魏使請尊秦為帝,勃然不悅,乃求見平原君曰:「路人言君將謀帝秦,有之乎?」平原君曰:「勝乃傷弓之鳥,魄已奪矣,何敢言事。此魏王使將軍新垣衍來趙言之耳!」魯仲連曰:「君乃天下賢公子,乃委命於梁客耶?今新垣衍將軍何在?吾當為君責而歸之!」平原君因言於新垣衍。衍雖素聞魯仲連先生之名,然知其舌辯,恐亂其議,辭不願見。平原君強之,遂邀魯仲連俱至公館,與衍相見。衍舉眼觀看仲連,神清骨爽,飄飄乎有神仙之度,不覺肅然起敬,謂曰:「吾觀先生之玉貌,非有求於平原君者也,奈何久居此圍城之中,而不去耶?」魯仲連曰:「連無求於平原君,竊有請於將軍也。」衍曰:「先生何請乎?」仲連曰:「請助趙而勿帝秦。」衍曰:「先生何以助趙?」

仲連曰:「吾將使魏與燕助之,若齊楚固已助之矣。」衍笑曰:「燕則吾不知,若魏,則吾乃大梁人也,先生又烏能使吾助趙乎?」仲連曰:「魏未睹秦稱帝之害也。若睹其害,則助趙必矣!」衍曰:「秦稱帝,其害如何?」仲連曰:「秦乃棄禮義而上首功之國也。恃強挾詐,屠戮生靈,彼並為諸侯,而猶若此,倘肆然稱帝,益濟其虐。連寧蹈東海而死,不忍為之民也!而魏乃甘為之下乎?」衍曰:「魏豈甘為之下哉?譬如僕者,十人而從一人,寧智力不若主人哉?誠畏之耳!」仲連曰:「魏自視若僕耶?吾將使秦王烹醢魏王矣!」衍咈然曰:「先生又惡能使秦王烹醢魏王乎?」

仲連曰:「昔者九侯、鄂侯、文王,紂之三公也。九侯有女而美,獻之於紂。女不好淫,觸怒紂,紂殺女而醢九侯。鄂侯諫之,并烹鄂侯。文王聞之竊嘆,紂復拘之於羑里,幾不免於死。豈三公之智力不如紂耶?天子之行於諸侯,固如是也。秦肆然稱帝,必責魏入朝。一旦行九侯鄂侯之誅,誰能禁之?」新垣衍沉思未答,仲連又曰:「不特如此。秦肆然稱帝,又必將變易諸侯之大臣,奪其所憎,而樹其所愛。又將使其子女讒妾為諸侯之室,魏王安能晏然而已乎?即將軍又何以保其爵祿乎?」新垣衍乃蹶然而起,再拜謝曰:「先生真天下士也!衍請出復吾君,不敢再言帝秦矣。」秦王聞魏使者來議帝秦事,甚喜,緩其攻以待之。及聞帝議不成,魏使已去,嘆曰:「此圍城中有人,不可輕視!」乃退屯於汾水,戒王齕用心准備。

  

再說新垣衍去後,平原君又使人至鄴下求救於晉鄙,鄙以王命為辭。平原君乃為書讓信陵君無忌曰:「勝所以自附為婚姻者,以公子高義,能急人之困耳!今邯鄲旦暮降秦,而魏救不前,豈勝平生所以相託之意乎?令姊憂城破,日夜悲泣。公子縱不念勝,獨不念姊耶?」信陵君得書,數請魏王求敕晉鄙進兵。魏王曰:「趙自不肯帝秦,乃仗他人力卻秦耶?」終不許。信陵君又使賓客辯士,百般巧說,魏王只是不從。信陵君曰:「吾義不可以負平原君。吾寧獨赴趙,與之俱死!」乃具車騎百餘乘,遍約賓客,欲直犯秦軍,以徇平原君之難,賓客願從者千餘人。行過夷門,與侯生辭別。侯生曰:「公子勉之!臣年老不能從行,勿怪,勿怪!」信陵君屢目侯生,侯生並無他語。信陵君快快而去。約行十餘里,心中自念:「吾所以待侯生者,自謂盡禮。今吾往奔秦軍,行就死地,而侯生無一言半辭為我謀,又不阻我之行,甚可怪也!」乃約住賓客,獨引車還見侯生。賓客皆曰:「此半死之人,明知無用,公子何必往見!」信陵君不聽。

  

卻說侯生立在門外,望見信陵君車騎,笑曰:「嬴固策公子之必返矣。」信陵君曰:「何故?」侯生曰:「公子遇嬴厚,公子入不測之地,而臣不送,必恨臣,是以知公子必返。」信陵君乃再拜曰:「始無忌自疑有所失於先生,致蒙見棄,是以還請其故耳。」侯生曰:「公子養客數十年,不聞客出一奇計,而徒與公子犯強秦之鋒,如以肉投餓虎,何益之有?」信陵君曰:「無忌亦知無益,但與平原君交厚,義不獨生。先生何以策之?」侯生曰:「公子且入坐,容老臣徐計。」乃屏去從人,私叩曰:「聞如姬得幸於王,信乎?」信陵君曰:「然。」侯生曰:「嬴又聞如姬之父,昔年為人所殺,如姬言於王,欲報父仇,求其人,三年不得,公子使客斬其仇頭,以獻如姬。此事果否?」信陵君曰:「果有此事。」侯生曰:「如姬感公子之德,願為公子死,非一日矣。今晉鄙之兵符,在王臥內,惟如姬力能竊之。公子誠一開口,請於如姬,如姬必從。公子得此符,奪晉鄙軍,以救趙而卻秦,此五霸之功也。」信陵君如夢初覺,再拜稱謝。乃使賓客先待於郊外,而獨身迴車至家,使所善內侍顏恩,以竊符之事,私乞於如姬。

如姬曰:「公子有命,雖使妾蹈湯火,亦何辭乎?」是夜,魏王飲酒酣臥,如姬即盜虎符授顏恩,轉致信陵君之手。信陵君既得符,復往辭侯生。侯生曰:「『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公子即合符,而晉鄙不信,或從便宜,復請於魏王,事不諧矣。臣之客朱亥,此天下力士,公子可與俱行。晉鄙見從甚善,若不聽,即令朱亥擊殺之。」信陵君不覺泣下。侯生曰:「公子有畏耶?」信陵君曰:「晉鄙老將無罪,倘不從,便當擊殺,吾是以悲,無他畏也。」於是與侯生同詣朱亥家,言其故。朱亥笑曰:「臣乃市屠小人,蒙公子數下顧,所以不報者,謂小禮無所用。今公子有急,正亥效命之日也。」侯生曰:「臣義當從行,以年老不能遠涉,請以魂送公子!」即自剄於車前。信陵君十分悲悼,乃厚給其家,使為殯殮,自己不敢留滯,遂同朱亥登車望北而去。髯仙有詩云:

    

魏王畏敵誠非勇,公子捐生亦可嗤!

食客三千無一用,侯生奇計仗如姬。  

卻說魏王於臥室中失了兵符,過了三日之後,方纔知覺,心中好不驚怪。盤問如姬,只推不知。乃遍搜宮內,全無下落。卻教顏恩將宮娥內侍,凡直內寢者,逐一拷打。顏恩心中了了,只得假意推問,又亂了一日。魏王忽然想著公子無忌,屢次苦苦勸我敕晉鄙進兵,他手下賓客,雞鳴狗盜者甚多,必然是他所為。使人召信陵君,回報:「四五日前,已與賓客千餘,車百乘出城,傳聞救趙去矣。」魏王大怒,使將軍衛慶,率軍三千,星夜往追信陵去訖。

  

再說邯鄲城中盼望救兵,無一至者,百姓力竭,紛紛有出降之議,趙王患之。有傳舍吏子李同,說平原君曰:「百姓日乘城為守,而君安享富貴,誰肯為君盡力乎?君誠能令夫人以下,編於行伍之間,分功而作,家中所有財帛,盡散以給將士,將士在危苦之鄉,易於感恩,拒秦必甚力。」平原君從其計。募得敢死之士三千人,使李同領之,縋城而出,乘夜斫營,殺秦兵千餘人。王齕大驚,亦退三十里下寨。城中人心稍定。李同身帶重傷,回城而死。平原君哭之慟,命厚葬之。

  

再說信陵君無忌行至鄴下,見晉鄙曰:「大王以將軍久暴露於外,遣無忌特來代勞。」因使朱亥捧虎符與晉鄙驗之。晉鄙接符在手,心下躊躇,想道:「魏王以十萬之眾託我,我雖固陋,未有敗衂之罪,今魏王無尺寸之書,而公子徒手捧符,前來代將,此事豈可輕信?」乃謂信陵君曰:「公子暫請消停幾日,待某把軍伍造成冊籍,明白交付何如?」信陵君曰:「邯鄲勢在垂危,當星夜赴救,豈得復停時刻?」晉鄙曰:「實不相瞞,此軍機大事,某還要再行奏請,方敢交軍。……」說猶未畢,朱亥厲聲喝曰:「元帥不奉王命,便是反叛了!」晉鄙方問得一句:「汝是何人?」只見朱亥袖中出鐵鎚,重四十斤,向晉鄙當頭一擊,腦漿迸裂,登時氣絕。信陵君握符謂諸將曰:「魏王有命,使某代晉鄙將軍救趙,晉鄙不奉命,今已誅死。三軍安心聽令,不得妄動!」營中肅然。比及衛慶追至鄴下,信陵君已殺晉鄙,將其軍矣。衛慶料信陵君救趙之志已決,便欲辭去。

信陵君曰:「君已至此,看我破秦之後,可還報吾王也。」衛慶只得先打密報,回復魏王,遂留軍中。信陵君大犒三軍,復下令曰:「父子俱在軍中者,父歸;兄弟俱在軍中者,兄歸;獨子無兄弟者,歸養;有疾病者,留就醫藥。」是時告歸者約十分之二,得精兵八萬人,整齊步伍,申明軍法。信陵君率賓客,身為士卒先,進擊秦營。王齕不意魏兵卒至,倉卒拒戰。魏兵賈勇而前,平原君亦開城接應,大戰一場。王齕折兵一半,奔汾水大營。秦王傳令解圍而去。鄭安平以二萬人別營於東門,為魏兵所遏,不能歸,嘆曰:「吾原是魏人!」乃投降於魏。春申君聞秦師已解,亦班師而歸。韓王乘機復取上黨。(此秦昭襄王之五十年,周赧王五十八年之事也。)

  

趙王親攜牛酒勞軍,向信陵君再拜曰:「趙國亡而復存,皆公子之力,自古賢人,未有如公子者也。」平原君負弩矢,為信陵君前驅。信陵君頗有自功之色。朱亥進曰:「人有德於公子,公子不可忘,公子有德於人,公子不可不忘也。公子矯王命,奪晉鄙軍以救趙,於趙雖有功,而於魏未為無罪,公子乃自以為功乎?」信陵君大慚曰:「無忌謹受教!」比入邯鄲城,趙王親掃除宮室,以迎信陵君,執主人之禮甚恭。揖信陵君就西階,信陵君謙讓不敢當客,踽踽然細步循東階而上。趙王獻觴為壽,頒公子存趙之功。信陵君跼蹐遜謝曰:「無忌有罪於魏,無功於趙。」宴畢歸館,趙王謂平原君曰:「寡人欲以五城封魏公子,見公子謹讓之至,寡人自愧,遂不能出諸口。請以鄗為公子湯沐之邑,煩為致之。」平原君致趙王之命,信陵君辭之再四,方纔敢受。信陵君自以得罪魏王,不敢歸國,將兵符付將軍衛慶,督兵回魏,而身留趙國。其賓客之留魏者,亦棄魏奔趙,依信陵君。趙王又欲封魯仲連以大邑,仲連固辭,贈以千金,亦不受,曰:「與其富貴而詘於人,寧貧賤而得自由也。」信陵君與平原君共留之。仲連不從,飄然而去,直高士矣!史臣有贊云:

    

卓哉魯連,品高千載!

不帝強秦,寧蹈東海。

排難辭榮,逍遙自在;

視彼儀秦,相去十倍!



時趙有處士毛公者,隱於博徒;有薛公者,隱於賣漿之家。信陵君素聞其賢名,使朱亥傳命訪之,二人匿不肯見。忽一日,信陵君蹤跡二人,知毛公在薛公之家,不用車馬,單使朱亥一人跟隨,微服徒步,假作買漿之人,直造其所,與二人相見。二人方據罏共飲,信陵君遂直入,自通姓名,敘向來傾慕之意。二人走避不及,只得相見,四人同席而飲,盡歡方散。自此以後,信陵君時時與毛薛二公同遊。平原君聞之,謂其夫人曰:「向者吾聞令弟天下豪傑,公子中無與為比。今乃日逐從博徒賣漿者出遊,交非其類,恐損名譽!」夫人見信陵君述平原君之言。信陵君曰:「吾向以為平原君賢者,故寧負魏王,奪兵來救。今平原所與賓客,徒尚豪舉,不求賢士也。無忌在國時,常聞趙有毛公薛公,恨不得與之同遊。今日為之執鞭,尚恐其不屑於我,平原君乃以為羞,何云好士乎?平原君非賢者,吾不可留!」即日命賓客束裝,欲適他國。平原君聞信陵君束裝,大驚,謂夫人曰:「勝未敢失禮於令弟,為何陡然棄我而去?夫人知其故乎?」夫人曰:「吾弟以君非賢,故不願留耳。」因述信陵君之語。平原君掩面嘆曰:「趙有二賢人,信陵君且知之,而吾不知,吾不及信陵君遠矣!以彼形此,勝乃不得比於人類」。乃躬造館舍,免冠頓首,謝其失言之罪。信陵君然後復留於趙。平原君門下士聞知其事,去而投信陵君者大半。四方賓客來遊趙者,咸歸信陵,不復聞平原君矣。髯翁有詩云:

    

賣漿縱博豈嫌貧,公子豪華肯辱身。

可笑平原無遠識,卻將富貴壓賢人!



再說魏王接得衛慶密報,言:「公子無忌果竊兵符,擊殺晉鄙,代領其眾,前行救趙,并留臣於軍中,不遣歸國。」魏王怒甚,便欲收信陵君家屬,又欲盡誅其賓客之在國者。如姬乃跪而請曰:「此非公子之罪,乃賤妾之罪,妾當萬死!」魏王咆哮大怒,問曰:「竊符者乃汝乎?」如姬曰:「妾父為人所殺,大王為一國之主,不能為妾報仇,而公子能報之。妾感公子深恩,恨無地自效!今見公子以念姊之故,日夜哀泣,賤妾不忍,故擅竊虎符,使發晉鄙之軍,以成其志。妾聞:『同室相鬥者,被髮纓冠而往救之。』趙與魏猶同室也。大王忘昔日之義,而公子赴同室之急,倘幸而卻秦全趙,大王威名揚於遠近,義聲騰於四海,妾雖碎屍萬段,亦何所恨乎?若收信陵君家屬,誅其賓客,信陵兵敗,甘服其罪,倘其得勝,將何以處之?」

魏王沉吟半晌,怒氣稍定,問曰:「汝雖竊符,必有傳送之人。」如姬曰:「遞送者,顏恩也。」魏王命左右縛顏恩至,問曰:「汝何敢送兵符於信陵?」恩曰:「奴婢不曾曉得什麼兵符。」如姬目視顏恩曰:「向日我著你送花勝與信陵夫人,這盒內就是兵符了。」顏恩會意,乃大哭曰:「夫人吩咐,奴婢焉敢有違?那時只說送花勝去,盒子重重封固,奴婢豈知就裏?今日屈死奴婢也!」如姬亦泣曰:「妾有罪自當,勿累他人。」魏王喝教將顏恩放綁,下於獄中,如姬貶入冷宮,一面使人探聽信陵君勝負消息,再行定奪。約過了二月有餘,衛慶班師回朝,將兵符繳上,奏道:「信陵君大敗秦軍,不敢還國,已留身趙都,多多拜上大王:『改日領罪!』」魏王問交兵之狀,衛慶備細述了一遍,群臣皆羅拜稱賀,呼「萬歲!」魏王大喜,即使左右召如姬於冷宮,出顏恩於獄,俱恕其罪。如姬參見謝恩畢,奏曰:「救趙成功,使秦國畏大王之威,趙王懷大王之德,皆信陵君之功也。信陵君乃國之長城,家之宗器,豈可棄之於外邦?乞大王遣使召回本國,一以全『親親』之情,一以表『賢賢』之義。」魏王曰:「彼免罪足矣,何得云功乎?」但吩咐:「信陵君名下應得邑俸,仍舊送去本府家眷支用,不准迎歸。」自是魏趙俱太平無話。

  

再說秦昭襄王兵敗歸國,太子安國君率王孫子楚出迎於郊,齊奏呂不韋之賢。秦王封為客卿,食邑千戶。秦王聞鄭安平降魏,大怒,族滅其家。鄭安平乃是丞相應侯范睢所薦,秦法凡薦人不效者,與所薦之人同罪,鄭安平降敵,既已族誅,范睢亦該連坐了;於是范睢席藁待罪。

不知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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