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典名著】《東周列國志》第三十六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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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人2013年8月15日訊】【導讀】《東周列國志》是中國古代的一部歷史演義小說,作者是明末小說家馮夢龍。這部用古白話寫成的小說,主要描寫了從西周宣王時期直到秦始皇統一六國這五百多年的歷史。早在元代就有一些有關“列國”故事的白話本,明代嘉靖、隆慶時期,餘邵魚撰輯了一部《列國志傳》,明末馮夢龍依據史傳對《列國志傳》加以修改訂正,潤色加工,成爲一百零八回的《新列國志》。清代乾隆年間,蔡元放對此書又作了修改,定名爲《東周列國志》。所有的故事,都是在這樣一個大背景下展開的。其中叙寫的事實,將分散的歷史故事和人物傳記按照時間顺序穿插編排,成爲一部結構完整的歷史演義。

第三十六回 晉呂郤夜焚公宮 秦穆公再平晉亂

話說狐毛狐偃兄弟,從公子重耳在秦,聞知父親狐突被子圉所害,搥胸大哭。趙衰臼季等都來問慰。趙衰曰:「死者不可復生,悲之何益?且同見公子,商議大事。」毛偃收淚,同趙衰等來見重耳。毛偃言:「惠公已薨,子圉即位,凡晉臣從亡者,立限喚回,如不回,罪在親黨。怪老父不召臣等兄弟,將來殺害。」說罷,痛上心來,重復大哭。重耳曰:「二舅不必過傷,孤有復國之日,為汝父報仇。」即時駕車來見穆公,訴以晉國之事。穆公曰:「此天以晉國授公子,不可失也!寡人當身任之。」趙衰代對曰:「君若庇蔭重耳,幸速圖之!若待子圉改元告廟,君臣之分已定,恐動搖不易也。」穆公深然其言。重耳辭回甥館,方纔坐定,只見門官通報:「晉國有人到此,說有機密事,求見公子。」公子召入,問其姓名。





其人拜而言曰:「臣乃晉大夫欒枝之子欒盾也。因新君性多猜忌,以殺為威,百姓胥怨,群臣不服,臣父特遣盾私送款於公子。子圉心腹,只有呂省郤芮二人,舊臣郤步揚韓簡等一班老成,俱疏遠不用,不足為慮。臣父已約會郤溱舟之僑等,歛集私甲,只等公子到來,便為內應。」重耳大喜,與之訂約,以明年歲首為期,決至河上。欒盾辭去。重耳對天禱祝,以蓍布筮。得《泰卦》六爻安靜,重耳疑之。召狐偃占其吉凶。偃拜賀曰:「是為天地配享,小往大來,上吉之兆。公子此行,不惟得國,且有主盟之分。」重耳乃以欒盾之言告狐偃。偃曰:「公子明日便與秦公請兵,事不宜遲。」重耳乃於次日復入朝謁秦穆公,穆公不待開言,便曰:「寡人知公子急於歸國矣。恐諸臣不任其事,寡人當親送公子至河。」重耳拜謝而出。丕豹聞穆公將納公子重耳,願為先鋒效力,穆公許之。太史擇吉於冬之十二月。先三日,穆公設宴,餞公子於九龍山,贈以白璧十雙,馬四百匹。帷席器用,百物俱備,糧草自不必說。趙衰等九人,各白璧一雙,馬四匹。重耳君臣俱再拜稱謝。

  

至日,穆公自統謀臣百里奚繇余,大將公子縶公孫枝,先鋒丕豹等,率兵車四百乘,送公子重耳離了雍州城,望東進發。秦世子罃與重耳素本相得,依依不舍,直送至渭陽,垂淚而別。詩曰:

    

猛將精兵似虎狼,共扶公子立邊疆;

懷公空自誅狐突,隻手安能掩太陽?



周襄王十六年,晉懷公圉之元年,春正月,秦穆公同晉公子重耳行至黃河岸口。渡河船隻,俱已預備齊整,穆公重設餞筵,丁寧重耳曰:「公子返國,毋忘寡人夫婦也。」乃分軍一半,命公子縶丕豹護送公子濟河,自己大軍屯於河西。正是:「眼望捷旌旗,耳聽好消息。」

  

卻說壺叔主公子行李之事,自出奔以來,曹衛之間,擔饑受餓,不止一次,正是無衣惜衣,無食惜食,今日渡河之際,收拾行裝,將日用的壞籩殘豆,敝席破帷,件件搬運入船,有吃不盡的酒餔之類,亦皆愛惜如寶,擺列船內。重耳見了,呵呵大笑,曰:「吾今日入晉為君,玉食一方,要這些殘敝之物何用?」喝教拋棄於岸,不留一些。狐偃私嘆曰:「公子未得富貴,先忘貧賤,他日憐新棄舊,把我等同守患難之人,看做殘敝器物一般,可不枉了這十九年辛苦!乘今日尚未濟河,不如辭之,異時還有相念之日。」乃以秦公所贈白璧一雙,跪獻於重耳之前曰:「公子今已渡河,便是晉界。內有諸臣,外有秦將,不愁晉國不入公子之手。臣之一身,相從無益,願留秦邦,為公子外臣。所有白璧一雙,聊表寸意。」重耳大驚曰:「孤方與舅氏共享富貴,何出此言?」狐偃曰:「臣自知有三罪於公子,不敢相從。」重耳曰:「三罪何在?」狐偃對曰:「臣聞『聖臣能使其君尊,賢臣能使其君安。』今臣不肖,使公子困於五鹿,一罪也;受曹衛二君之慢,二罪也;乘醉出公子於齊城,致觸公子之怒,三罪也。向以公子尚在羈旅,臣不敢辭。今入晉矣,臣奔走數年,驚魂幾絕,心力並耗,譬之餘籩殘豆,不可再陳,敝席破帷,不可再設。留臣無益,去臣無損,臣是以求去耳!」重耳垂淚而言曰:「舅氏責孤甚當,乃孤之過也。」即命壺叔將已棄之物,一一取回;復向河設誓曰:「孤返國,若忘了舅氏之勞,不與同心共政者,子孫不昌!」即取白璧投之於河曰:「河伯為盟證也!」時介子推在他船中,聞重耳與狐偃立盟,笑曰:「公子之歸,乃天意也,子犯欲竊以為己功乎?此等貪圖富貴之輩,吾羞與同朝!」自此有棲隱之意。

  

重耳濟了黃河,東行至於令狐,其宰鄧惛,發兵登城拒守。秦兵圍之。丕豹奮勇先登,遂破其城,獲鄧惛斬之。桑泉臼衰,望風迎降。晉懷公聞諜報大驚,悉起境內車乘甲兵,命呂省為大將,郤芮副之,屯於廬柳,以拒秦兵,畏秦之強,不敢交戰。公子縶乃為秦穆公書,使人送呂郤軍中。略曰:

    

寡人之為德於晉,可謂至矣。父子背恩,視秦如仇,寡人忍其父,不能復忍其子。今公子重耳,賢德著聞,多士為輔,天人交助,內外歸心。寡人親率大軍,屯於河上,命縶護送公子歸晉,主其社稷。子大夫若能別識賢愚,倒戈來迎,轉禍為福,在此一舉!

呂郤二人覽書,半晌不語。欲接戰,誠恐敵不過秦兵,又如龍門山故事;欲迎降,又恐重耳記著前仇,將他償里克丕鄭之命。躊躇了多時,商量出一個計較來。乃答書於公子縶,其略云:

    

某等自知獲罪公子,不敢釋甲:然翼戴公子,實某等之願也!倘得與從亡諸子,共矢天日,各無相害,子大夫任其無咎,敢不如命。

公子縶讀其回書,已識透其狐疑之意。乃單車造於廬柳,來見呂郤。呂郤欣然出迎,告以衷腹曰:「某等非不欲迎降,懼公子不能相容,欲以盟為信耳。」縶曰:「大夫若退軍於西北,縶將以大夫之誠,告於公子,而盟可成也。」呂郤應諾。候公子縶別去,即便出令,退屯於郇城。重耳使狐偃同公子縶至郇城,與呂郤相會。是日,刑牲歃血,立誓共扶重耳為君,各無二心。盟訖,即遣人相隨狐偃至臼衰,迎接重耳到郇城大軍之中,發號施令。懷公不見呂郤捷音,使寺人勃鞮至晉軍催戰。行至中途,聞呂郤退軍郇城,與狐偃公子縶講和,叛了懷公,迎立重耳,慌忙回報。懷公大驚,急集郤步揚、韓簡、欒枝、士會等一班朝臣計議。那一班朝臣,都是向著公子重耳的,平昔見懷公專任呂郤,心中不忿:「今呂郤等尚且背叛,事到臨頭,召我等何用。」一個個託辭,有推病的,有推事的,沒半個肯上前。懷公嘆了一口氣道:「孤不該私自逃回,失了秦歡,以致如此!」勃鞮奏曰:「群臣私約共迎新君,主公不可留矣!臣請為御,暫適高梁避難,再作區處。」

  

不說懷公出奔高梁。再說公子重耳,因呂郤遣人來迎,遂入晉軍。呂省郤芮叩首謝罪,重耳將好言撫慰。趙衰臼季等從亡諸臣,各各相見,吐露心腹,共保無虞。呂郤大悅,乃奉重耳入曲沃城中,朝於武公之廟。絳都舊臣,欒枝郤溱為首,引著士會、舟之僑、羊舌職、荀林父、先蔑箕、鄭先都等三十餘人,俱至曲沃迎駕。郤步揚、梁繇靡、韓簡、家僕徒等,另做一班,俱往絳都郊外邀接。重耳入絳城即位,是為文公。按重耳四十三歲奔翟,五十五歲適齊,六十一歲適秦,及復國為君,年已六十二歲矣。

  

文公既立,遣人至高梁刺殺懷公。子圉自去年九月嗣位,至今年二月被殺,首尾為君,不滿六個月。哀哉!寺人勃鞮收而葬之,然後逃回。不在話下。

  

卻說文公宴勞秦將公子縶等,厚犒其軍。有丕豹哭拜於地,請改葬其父丕鄭。文公許之。文公欲留用丕豹,豹辭曰:「臣已委質於秦庭,不敢事二君也。」乃隨公子縶到河西,回復秦穆公。穆公班師回國,史臣有詩美秦穆公云:

    

轔轔車騎過河東,龍虎乘時氣象雄;

假使雍州無義旅,縱然多助怎成功?



卻說呂省郤芮迫於秦勢,雖然一時迎降,心中疑慮,到底不能釋然,對著趙衰臼季諸人,未免有慚愧之意。又見文公即位數日,並不曾爵一有功,戮一有罪,舉動不測,懷疑益甚。乃相與計較,欲率家甲造反,焚燒公宮,弒了重耳,別立他公子為君。思想:「在朝無可與商者。惟寺人勃鞮,乃重耳之深仇,今重耳即位,勃鞮必然懼誅,此人膽力過人,可邀與共事。」使人招之,勃鞮隨呼而至。呂郤告以焚宮之事,勃鞮欣然領命。三人歃血為盟,約定二月晦日會齊,夜半一齊舉事。呂郤二人,各往封邑,暗集人眾。不在話下。

  

卻說勃鞮雖然當面應承,心中不以為然。思量道:「當初奉獻公之命,去伐蒲城。又奉惠公所差,去刺重耳,這是桀犬吠堯,各為其主。今日懷公已死,重耳即位,晉國方定,又幹此大逆無道之事,莫說重耳有天人之助,未必成事;縱使殺了重耳,他從亡許多豪傑,休想輕輕放過了我。不如私下往新君處出首,把這話頭,反做個進身之階。此計甚妙。」又想:「自己是個有罪之人,不便直叩公宮。」遂於深夜往見狐偃。狐偃大驚,問曰:「汝得罪新君甚矣!不思遠引避禍,而夤夜至此何也?」勃鞮曰:「某之此來,正欲見新君,求國舅一引進耳!」狐偃曰:「汝見主公,乃自投死也。」勃鞮曰:「某有機密事來告,欲救一國人性命,必面見主公,方可言之。」狐偃遂引至公宮門首,偃叩門先入,見了文公,述勃鞮求見之語。文公曰:「鞮有何事,救得一國人性命?此必託言求見,借舅氏作面情討饒耳。」狐偃曰:「『芻蕘之言,聖人擇焉。』主公新立,正宜捐棄小忿,廣納忠告,不可拒之。」文公意猶未釋。

乃使近侍傳語責之曰:「汝斬寡人之袂,此衣猶在,寡人每一見之寒心。汝又至翟行刺寡人,惠公限汝三日起身,汝次日即行,幸我天命見祐,不遭毒手。今寡人入國,汝有何面目來見?可速逃遁,遲則執汝付刑矣!」勃鞮呵呵大笑曰:「主公在外奔走十九年,世情尚未熟透耶?先君獻公,與君父子;惠公則君之弟也。父仇其子,弟仇其兄,況勃鞮乎?勃鞮小臣,此時惟知有獻惠,安知有君哉?昔管仲為公子糾射桓公中其鉤,桓公用之,遂伯天下。如君所見,將修射鉤之怨,而失盟主之業矣。不見臣,不為臣損,但恐臣去,而君之禍不遠也。」狐偃奏曰:「勃鞮必有所聞而來,君必見之。」文公乃召勃鞮入宮。勃鞮並不謝罪,但再拜口稱「賀喜!」文公曰:「寡人嗣位久矣,汝今日方稱賀,不已晚乎?」勃鞮對曰:「君雖即位,未足賀也。得勃鞮,此位方穩,乃可賀耳!」文公怪其言,屏開左右,願聞其說。勃鞮將呂郤之謀,如此恁般,細述一遍:「今其黨布滿城中,二賊又往封邑聚兵。主公不若乘間與狐國舅微服出城,往秦國起兵,方可平此難也。臣請留此,為誅二賊之內應。」狐偃曰:「事已迫矣!臣請從行。國中之事,子餘必能料理。」文公叮囑勃鞮:「凡事留心,當有重賞!」勃鞮叩首辭出。

  

文公與狐偃商議了多時,使狐偃預備溫車於宮之後門,只用數人相隨。文公召心腹內侍,吩咐如此如此,不可洩漏。是晚,依舊如常就寢。至五鼓,託言感寒疾腹病,使小內侍執燈如廁,遂出後門,與狐偃登車出城而去。次早,宮中俱傳主公有病,各來寢室問安,俱辭不見。宮中無有知其出外者。天明,百官齊集朝門,不見文公視朝,來至公宮詢問。只見朱扉雙閉,門上掛著一面免朝牌,守門者曰:「主公夜來偶染寒疾,不能下牀。直待三月朔視朝,方可接見列位也。」趙衰曰:「主公新立,百事未舉,忽有此疾,正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眾人信以為真,各各嘆息而去。呂郤二人聞知文公患病不出,直至三月朔方纔視朝,暗暗歡喜曰:「天教我殺重耳也!」

  

且說晉文公狐偃潛行離了晉界,直入秦邦,遣人致密書於秦穆公,約於王城相會。穆公聞晉侯微行來到,心知國中有變。乃託言出獵,即日命駕,竟至王城來會晉侯。相見之間,說明來意。穆公笑曰:「天命已定,呂郤輩何能為哉?吾料子餘諸人,必能辦賊,君勿慮也!」乃遣大將公孫枝屯兵河口,打探絳都消息,便宜行事。晉侯權住王城。

  

卻說勃鞮恐呂郤二人見疑,數日前,便寄宿於郤芮之家,假作商量。至二月晦日,勃鞮說郤芮曰:「主公約來早視朝,想病當小愈。宮中火起,必然出外。呂大夫守住前門,郤大夫守住後門,我領家眾據朝門,以遏救火之人。重耳雖插翅難逃也!」郤芮以為然,言於呂省。是晚,家眾各帶兵器火種,分頭四散埋伏。約莫三更時分,於宮門放起火來。那火勢好不兇猛!宮人都在睡夢中驚醒,只道宮中遺漏,大驚小怪,一齊都亂起來。火光中但見戈甲紛紛,東沖西撞,口內大呼:「不要走了重耳!」宮人遇火者,爛額焦頭,逢兵者,傷肢損體。哀哭之聲,耳不忍聞。呂省仗劍直入寢宮,來尋文公,並無蹤影。撞見郤芮,亦仗劍從後宰門入來,問呂省:「曾了事否?」呂省對答不出,只是搖頭。二人又冒火覆身搜尋一遍,忽聞外面喊聲大舉,勃鞮倉忙來報曰:「狐、趙、欒、魏等各家,悉起兵眾前來救火,若至天明,恐國人俱集,我等難以脫身。不如乘亂出城,候至天明,打聽晉侯死生的確,再作區處。」呂郤此時,不曾殺得重耳,心中早已著忙了,全無主意。只得號召其黨,殺出朝門而去。史官有詩云:

    

毒火無情殺械成,誰知車駕在王城!

晉侯若記留袂恨,安得潛行會舅甥?



且說狐、趙、欒、魏等各位大夫,望見宮中失火,急忙歛集兵眾,准備撓鉤水桶,前來救火,原不曾打帳廝殺。直至天明,將火撲滅,方知呂郤二人造反。不見了晉侯,好大吃驚!有先前吩咐心腹內侍,火中逃出,告知:「主公數日前,於五鼓微服出宮,不知去向。」趙衰曰:「此事問狐國舅便知。」狐毛曰:「吾弟子犯,亦於數日前入宮,是夜便不曾歸家。想君臣相隨,必然預知二賊之逆謀。吾等只索嚴守都城,修葺宮寢,以待主公之歸可也。」魏犨曰:「賊臣造逆,焚宮弒主,今雖逃不遠,乞付我一旅之師,追而斬之。」趙衰曰:「甲兵,國家大權,主公不在,誰敢擅動。二賊雖逃,不久當授首矣。」

  

再說呂郤等屯兵郊外,打聽得晉君未死,諸大夫閉城謹守;恐其來追,欲奔他國,但未決所向。勃鞮紿之曰:「晉君廢置,從來皆出秦意。況二位與秦君原有舊識,今假說公宮失火,重耳焚死。去投秦君,迎公子雍而立之,重耳雖不死,亦難再入矣。」呂省曰:「秦君向與我有王城之盟,今日只合投之。但未知秦肯容納否?」勃鞮曰:「吾當先往道意,如其慨許,即當偕往。不然,再作計較。」勃鞮行至河口,聞公孫枝屯兵河西,即渡河求見,各各吐露心腹,說出真情。公孫枝曰:「既賊臣見投,當誘而誅之,以正國法,無負便宜之託可也。」乃為書託勃鞮往召呂郤。書略曰:

    

新君入國,與寡君原有割地之約。寡君使枝宿兵河西,理明疆界,恐新君復如惠公故事也。今聞新君火厄,二大夫有意於公子雍,此寡君之所願聞。大夫其速來共計!

呂郤得書,欣然而往。至河西軍中,公孫枝出迎。敘話之後,設席相款。呂郤坦然不疑。誰知公孫枝預遣人報知秦穆公,先至王城等候。呂郤等留連三日,願見秦君。公孫枝曰:「寡君駕在王城,同往可也。車徒暫屯此地,俟大夫返駕,一同濟河何如?」呂郤從其言。行至王城,勃鞮同公孫枝先驅入城,見了秦穆公,使丕豹往迎呂郤。穆公伏晉文公於圍屏之後。呂郤等繼至,謁見已畢,說起迎立子雍之事。穆公曰:「公子雍已在此了!」呂郤齊聲曰:「願求一見。」穆公呼曰:「新君可出矣!」只見圍屏後一位貴人,不慌不忙,叉手步出。呂郤睜眼看之,乃文公重耳也。嚇得呂省郤芮魂不附體,口稱「該死!」叩頭不已。穆公邀文公同坐。文公大罵:「逆賊!寡人何負於汝而反?若非勃鞮出首,潛出宮門,寡人已為灰燼矣!」呂郤此時,方知為勃鞮所賣。報稱:「勃鞮實歃血同謀,願與俱死。」文公笑曰:「勃鞮若不共歃,安知汝謀如此?」喝叫武士拿下,就命勃鞮監斬。須臾,二顆人頭,獻於階下。可憐呂省郤芮輔佐惠懷,也算一時豪傑,索性屯軍廬柳之時,與重耳做個頭敵,不失為從一忠臣!既已迎降,又復背叛,今日為公孫枝所誘,死於王城,身名俱敗,豈不哀哉!文公即遣勃鞮,將呂郤首級,往河西招撫其眾;一面將捷音馳報國中。眾大夫皆喜曰:「不出子餘所料也!」趙衰等忙備法駕,往河東迎接晉侯。

要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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