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書】《血紀》下集(61)

Facebook

【新唐人2011年12月17日訊】【編者的話】《血紀》記述了大陸一名五十年代的大學生孔令平先生,被打成右派而下放四川西部甘洛農場,在勞改農村二十年的血淚歷程。《血紀》一書完全可以與前蘇聯作家索爾仁尼琴的《古拉格群島》相比。小說《古拉格群島》反映了蘇聯人民在斯大林統治下的血腥恐怖讓人觸目驚心,而《血紀》則完全是以孔令平先生的苦難經歷為主線。這條主線也是毛澤東禍國殃民的編年史,更是陳力、張錫錕、劉順森等先烈的英雄史詩。書中人物眾多,文筆樸素,使中共監獄的慘無人道和烈士的壯懷激烈躍然紙上。

孔令平先生在本書前言中說:「當這本書有幸與你相逢時,讓我們珍惜這種來之不易的相識,為融化中國專制主義,建立中華民主而共同增加一把火。」下面請看長篇紀實連載《血紀》。

第三章:一段教書的日子

按照中國民俗,臘月二十九是祭祖的日子,明天就是這個日子。不過,文革時期,民俗被誣為封建殘餘而一掃光了。今天,母親同宿舍的人都已回家過年,整個樓里冷清清的,只剩下幾個病人和我們娘倆,儘管比在獄中好,但仍感到孤伶伶的,心中正懷念死去的親人,中午胡媽來了。

小妹仍像上次那樣,提著竹籃跟在她的後面。見面以後,媽媽像待孩子那樣,忙拉著小妹給押歲錢,一邊問:弟弟怎麼沒有來?

胡媽回答說,「他們的爹還沒到家,范山去火車站接人去了,抽這個時間,把給你們留的過年貨送過來。」

說著,從小妹手裡接過籃子,取出準備好了的臘肉和湯圓面,並說,「明晚團年飯,乾脆你們娘倆到我家,同老頭子一塊吃。」

母親答應,倘如鍾老也回來了,我們初三來鄉下,母女倆便告辭回家。

第一節:走人戶

第二天除夕,鍾治淵沒有回來,因為我和母親在四川沒有其它親人,所以就把范家當作自己的家。按民俗我和媽媽初三去了范家。

這患難結下的乾親家,住在蓮花大隊中部一個土山崗上,距醫院兩里地。在山岡的埡口,泥牆圍成的瓦房群里半隱在竹林之中。

門外是一口大約兩畝多地的池塘。我想,范山姊妹兩為母親送來的小魚,多半就出在這池塘里了。

當我和母親在山埡口露頭時,范大叔正在房邊的自留地里辦菜,看到我們走來,連忙向院子里喊道:「山,乾媽來了!」胡媽聞聲從圍牆的門裡走了出來,她栓著圍腰,正在餵豬。

我看見她走到門邊的剎那,小妹緊跟在她身後,但她並沒有跟著母親走出門來,而是閃了一下又縮了回去。

我們走上埡口,范大叔迎著我們走來,當我們走近他,伸出手去的時候,他局促地搓了搓滿手的污泥,口裡歉聲的說道:「臟!臟!」。這是一個身體結實的老人,雖年過花甲,但那矯健的步履頂有精神。

聽母親說他因為「解放」前當過一貫道點傳師,所以「解放」后不久就被抓起來判了五年刑。刑滿后一直留在勞改隊,監獄把他的耳朵弄聾了,平時不大與人交談。至今二十多年過去了,他依然是一個「刑滿釋放犯」。

可是從他那樸實憨厚的老農型臉上,實在無法同中共宣傳中,對「一貫害人道」所宣傳的陰險狡詐嘴臉聯繫起來。

我和母親在胡媽和范大叔的陪同下,跨進門坎,一股農村特有的豬潲酸臭撲鼻而來,門裡的左面豬圈裡睡著兩個剛剛從集市買回來的仔豬。

胡媽走進裡屋,忙著洗手,並從碗櫃里取出早已準備好的湯圓面,和芝麻花生拌的「心子」,放在臨窗的木桌上搓著湯圓。這屋子既是他們的灶房也是他們的飯堂,柴火就佔了整個房間的1/4,灶邊堆著從後山坡竹林撿回來的竹葉,鄉下人的節儉,恐怕世界其它國家都少有。

小妹忙著將堆在里院的柴火撿了幾根進來,用柴刀劈開,然後劃上火柴將已經放進爐膛里的亂葉敗草點燃,並且向灶上的鐵鍋里摻水。做完這些便坐在柴灶口外的小凳上,給爐膛里不斷的添加那些樹葉。

我突然從那爐膛里射出來的紅紅火光中,看到她那張充滿青春少女的臉,那是一張很美的臉!

不一會鐵鍋里的水燒開了,胡媽將搓好的湯圓下鍋時,媽媽連忙招手說:「剛吃了早飯不久,就不要煮那麼多了。」胡媽笑道:「過去你到我這裏來,我也沒東西招待你。今天,我們柜子里有的是糧食,哥哥今天又是第一次到我們鄉下作客,你們都不要見外,今天這湯圓一定要吃夠。」

說著取過一個大碗將已經浮起來的湯圓舀了一大碗,吩咐小妹遞給我。

我連忙起身道謝,一邊說:「我哪吃得了這麼啊!」范大叔卻笑道:「鄉下人沒什麼招待你們的,湯圓吃夠,你不要見外。」說著自己拿起一個大碗滿盛了一碗,坐在我對面與我對吃起來。

這可是二十三年來頭一次,范大叔的直率和真誠,胡媽的熱情,小妹略帶羞澀的拘謹,都濃濃洋溢著農家的天倫之樂,讓我和母親溶化在中間,分享他們的快樂。

我們邊吃邊聊,話題當然是「昔不如今」,這可不是共產黨報紙上像宣傳「舊中國」那樣,向老百姓「灌輸」的,實在因為昨天的飢餓在農民心中留下的傷痕太深,所以自然而然的談昔今對比。

胡媽指著廂房裡的兩個用竹席圍成的糧囤,告訴我,去年一年土地包產到戶以後,三個人的土地足足收了四千斤糧食,幾乎是過去公社集體生產時所分得口糧的三倍多。她說到這些不禁嘆了一口氣說:「過去哪裡是人過的日子?今後希望政策不要再像過去那樣,農村人有口飽飯吃就知足了。」

說到范大叔的工資,都花到范萍姐弟倆讀書上了,經濟上很緊。她說:「我就因為沒有讀過書,所以臉朝黃土,背朝天的過了一輩子。城裡人不種莊稼照樣有口糧吃,鄉里人累死累活種地,只圖填飽肚子,這吃虧就因為沒文化。所以,今天我們把家庭所有收入都花在兩個娃娃讀書上了。」

說到這裏她又千叮萬囑的嘮叨開了:「哥呀!你是大學生,你的文化了不起呀!范萍是你妹妹,正在二十四中初中三年級,明年升高中,正在關鍵時刻,今後呀,就拜託你多多費心幫助她,讓她初中畢業,無論如何也考個中師什麼的;有個出頭的日子,不要像她娘那樣,當一輩子睜眼瞎,守一輩子窮山溝……」

吃罷午飯後,母親提議,胡媽和小妹同我們一道去作坊溝,向當年救助過她的老朋友拜年。

母親介紹說,這作坊溝在二十年前是蔡家場「赤腳醫生」點,蔡家醫院成立之初,便將這裏暫作臨時的門診室,為解決吃水困難,醫院院長決定自己打井,當時母親剛從北碚來這裏接受醫院的監督改造。

醫院給她的工作,除當時全院誰都不願乾的清潔工:燒鍋爐、消毒、打掃院內院外,一天下來已累得精疲力竭,晚上還要強迫她加班掘井。給她每天劃定的加班任務不完成不準睡覺。

強迫勞役很快摧垮了她本來十分虛弱的身體。時值隆冬,我的弟弟在黃桷坪電力學校讀書沒回來。有一天大清早,住在附近的田大媽起來打水煮早飯,就看見打霜的地里,打井工地上躺著一個人。

她忙走過去一看,認得是醫院的那個最受人欺侮的方老太婆,見她躺在那冰凍土地上已不省人事,奄奄一息,便高聲呼喚她的大兒子,趕快把母親背到她家裡的床上。

田大伯連忙把屋中間的火盆加了一個樹疙瘩,燒了一盅薑湯,一邊用火暖和她凍僵的身體,用薑湯灌進她的嘴裏。好一會兒,母親才慢慢醒過來。

母親暈倒在井邊的事已過去十五年了,從那時留下了善根。

後來母親每提此事,都誇田大伯大媽的為人,說:「要不是田家老兩口,她恐怕就凍死在作坊溝的打井工地上了。」從此,母親就認了這個異姓「姐姐」。凡是過年過節,一有機會她都要到這裏來作客、拜謝恩人。

今天是第一次帶著我給田家拜年來了。

田家的宅院,四周用葡萄架和竹扦子圍起來一片土壩子,干打壘土築牆,瓦房後面是一片茂盛的竹林。當我們一行四人從馬路上走到那通向院子的田坎時,一隻小黃狗汪汪的向主人報了信。

屋裡的主人,一位花白頭髮,大約六十多歲的大娘走了出來,一見是我們,飛快地迎上來,一把拉著媽媽的雙手連連的喊「拜年!拜年!」聽母親說她比母親大兩歲,但那矯健的動作顯得比母親年輕。

這一天天氣晴朗,葡萄老藤上已開始有了芽苞,我深深吸著田園新鮮的空氣。母親從提包里取出了兩件衣服來,這是她在蔡家百貨店,專門給田大伯大娘買的過年禮。

我們囲坐在葡萄架下,大媽打開話匣,叨叨述著往事:

她說:「當時醫院那個叫劉巴的多次向我說,方堅志是壞人,貧下中農不要被她的表面可憐樣所蒙蔽。可我告訴她說:『你們年輕人還是積點德,你們也是要老的,欺侮一個孤苦伶仃的老人要不得。』後來那女人還向我們大隊書記說我同情右派,書記問我,我卻回答他:

『他們也講個天地良心!那老方平時又沒招誰惹誰,憑什麼欺侮人家?』」

親人相聚,無話不說,看看太陽西斜,我們起身告辭,結束了一整天「走人戶」之行。臨別時,田大伯囑我:「你媽那些年吃了不少苦,你今天回來了,一定要守在她身邊,不要像你弟弟,到今天也不知道那裡去了。」

說到弟弟,當年從電力校畢業被下放農村,開始就在這裏落戶,至今田大伯的兒子還保存著弟弟當年使用過的農具,這麼十幾年了,弟弟下落不明,每提到他,母親都很傷心。

第二節:二十四中學

大年初五的上午,醫院開始上班,母親在挂號室里剛剛打開挂號室小窗口,窗外站著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他們向母親詢問道:「請問孔令平老師在嗎?」母親抬起頭來,詫異地盯著他倆;兩人面孔很熟悉,只是一時記不起是誰來。

心中暗自尋思;兒子到蔡家場才四個月,哪裡相識的年青朋友?便發問道:「你們是哪個單位的,找孔令平有什麼事嗎?」那女青年回答道:「我們是二十四中的教師,今天奉校領導的委託,專門來找他商量工作的。」

我在王書記安排的「招待房」里,接待了兩位二十四中的來客。來人主動自我介紹,男的叫李興全,女的叫韓澤紅,兩人都是數學教師,上學期放寒假之前,數學教研組組長周興在安排下一學期的課時分配時,發生了激烈的爭吵。

按教育局的「命令」,二十四中初中部增招了兩個班,卻沒有增派相應的教師。增加的課時,硬分攤到原有老師的頭上,當時老師們的課時負擔已大大超過規定,加上教師們的抵制,學校教務處只好用減少學生周課時的辦法來解決。

結果這事不知是哪位學生家長向區教育局反映了,二十四中的領導被狠狠批評了一頓。所以,從下學期開始,只有將所缺課的課時分攤給任課老師,數學老師每人平均每周增加了四個課時。

小韓老師哭喪著臉訴苦道:「經過這麼一加,我每周就要承擔32課時的工作,也就是說,每天要在講台上足足站五個課時以上,幾乎天天都要上聯堂課。在課堂上一站就是一上午,我們女同志最怕連站一上午,上學期我就發生過上了一上午課,走下講台昏倒在教室門口的事。」

「算算看,每天上五小時的課,加上備課、改作業,每天都要保持十二小時的工作量。這哪裡是在教書,簡直在拚命!我們年輕人可不想早死,如果下學期真要強行加課,我就只有請長假一條路可走了。」

教研組長周興只好請何校長來解決。這何希廉因作風霸道,聞名蔡家地區,人稱活閻王。後來大概因為文革中被衝擊過,坐了九年「牛棚」,打掉了他的霸氣。四人幫被打倒,他官復了原職,總算領了些教訓,說話做事收斂些。

當周興把他請進數學教研室時,他滿臉堆笑,帶著他多年難改的奸笑向大家說:「大家的辛苦我是知道的!對我校缺乏數學老師的事,我向區教育局多次反映了,但現在教師正缺,教育局也苦於無人,加課時的事,實在希望大家能諒解。」

說到這裏他眯逢著眼睛,帶著討好的口氣說:「不過,最近教育局告訴我,一個家在蔡家場的落實政策人員,原來是重慶大學的學生,1957年被划為右派,現在正等落實政策,就在蔡家場,他母親在蔡家醫院,你們都認得。如果你們哪一個能把他說來頂你們的數學課,那麼,我就答應:誰說服他就減少誰周課時五小時,你們看怎麼樣?」

被超課時工作量壓得喘不過氣來老師,誰不想有人來分擔一下過重的負擔?何希廉今天把招人進校,用減少課程的條件交給了任課的老師。

何校長反右時整過不少的老師,被整的老師心有隱痛,現在,凡是他出面去請老教師,都會以年事已高相拒絕,迫使他想出用老師去請老師的絕招。

兩個年輕人也清楚,但無奈事已至此,經過全教研室討論,便公推了兩個年輕人到醫院來試探一下。

我聽了他們講的故事,兩個年輕人眼睛里那請求援助的眼神,馬上聯想起重大一行時,那錢企范的愛人所講的故事,想到被毛澤東摧殘的臭老九可憐狀態,也想到那些同樣被害的驕橫一時,一無所學的年輕孩子們的可悲。我可以置當局的硬派軟騙于不屑一顧,但我卻不能無視這些被害師生的請求。

想到這些天來,母親的勸告,心中一直被攪得很煩。當然教師也是一個神聖的工作,只因為這些年累受摧殘,地位低微,待遇菲薄,才無人問津。

為使我的生活儘快走上正規,結束目前這種心神不定狀態,我還有許多事要做,不能老在謀職上空費時間。

既如此,不妨去二十四中當一段時間老師,在我熟悉情況后,再另作他圖,於是我爽快地答應了兩個年輕人的請求。

小韓老師把眼睛睜得大大的,教育局都無能為力的事,他倆竟沒有花上十分鐘就輕而易舉的敲定了。感到最沉重的工作壓力一下子便得到了減輕,連連向我表示感謝。我把他倆送出醫院的大門時,他們一再的和我握手道別,李興全還叮囑我,生怕我變卦。

第二天他們又高高興興地給我拜年來了,這一次他們從自己的「書包」里取出了一包兩斤重的白糖說:「學校領導委託他倆給我拜個晚年,這白糖是學校春節發給全校教職員工每人一份的過年貨。」

說著又從書包里取出一本高中一年級的數學教科書,和一本數學參考資料以及兩個備課本、一支鋼筆。

周興正等著消息,一聽說我已經答應任課,當即便安排了工作。

由於我初上講台,還有一個熟悉過程,暫時把高中一年級一二班的數學課交給了我,周課時總共十六節。我申明:「我沒有上過課,怕不能勝任」。

李興全卻說:「你別謙虛了,像你們這樣五十年代的本科生,現在正緊缺著呢!怎麼說你比那些文革期間鬼混出來的師範生,強上百倍。」

我就這樣,在脫離了數學課本二十五年之久,因流放而荒廢了二十三年學業的老學生,未經師資培訓,出獄后一步就跨上了「高級中學」的講台上。

好在,我在中學求學中數學和物理基礎很紮實,加上在鹽源時,為郭三小的兩個小子補習功課,尤其是我對工作一貫很強的責行心,不會「誤人子弟」,把教書僅當作只拿薪水的手段。

下午范小妹和弟弟來了,提著的菜籃子里裝著一籃子雞蛋,那是胡媽平時積攢下來的。

當她聽到我要去二十四中教數學時,高興極了,當下就跑回家將書包提來,她已初中三年級了,她說:「數學和物理從沒聽懂過,一上課,課堂里亂鬨哄的,大家各講各的話,老師也不干涉。老師是頂班的,恐怕連他自己也沒搞懂,講起來讓大家坐飛機,眼看初中就要畢業,這麼下去,還能學到什麼呢」?

經她這麼一講,我想起每次胡媽的囑託,便答應專門為她從初一的課程開始補習,這樣我也好熟悉整個初中的數學和物理教材。從那天開始,她每天都帶著書包和一顆渴求知識的心,到我所住的病房裡同我一起做作業。

學校開學前兩天,按校方通知,我去二十四中報到,行政辦公室的總務主任辦理了我的入校手續,並在靠學校北端的松林坡教師宿舍里,給我安排了一個單人房間。

第二天,我便正式搬到了二十四中學的教員宿舍。在邊僻蔡家場,有了一個可以遮風避雨的安息窩。

雖說地處邊僻,但校園卻是滿不錯的,足足有五萬平米的校區被濃濃的綠茵覆蓋,周圍被農田所包圍,東面臨著一個高聳的懸岩,山下便是從北碚通往重慶的公路。

一幢四層的教學行政辦公樓位於中央,兩幢三層的教師宿舍樓分別位於南北兩側,掩藏在叢林中,加上學校前方大約八千平米的操埸,整個學校相當大,抗戰時期,這兒原是國民黨駐軍建立的一所軍需學校。

抗戰勝利后,國民政府就將這裏改成一所國立中學,取名戰國時期燕國的賢士樂毅。其中含寓著陪育求賢的宗旨!

真的,它的優美的環境自畜著一種陶冶學生情操的魅力,那山林的氣息,又含著穩居求讀的氣氛,這真是一處難得的求學聖地。

可惜,這樣聖潔美麗的校園,卻被中共糟踏了。

在風雨吹打之下,早先軍校的建築黃色的粉壁從泥牆上剝落,房梁被白蟻蛀空,連同泥牆倒塌成一堆堆廢墟,不知什麼時候建的教學樓,像無人管理,窗檻破損、桌椅殘缺。那片寬闊的操場上長滿了一人多深的茅草,好像一片荒蕪的草地無人清整,校舍中的石板通道上長滿了青苔。

走進教學大樓,二樓開始是初中的教室,一大群孩子在整個的教學樓里狂奔亂吼,不時傳來玻璃被砸碎的響聲,和桌椅倒地發出的沉悶衝擊聲,令人心神不寧。上課的鈴聲響過後,大樓里傳來的雜響仍沒有間斷,一直要等到十分鐘以後,走廊里才慚慚的安靜下來。

我在第一天並沒有課時,教研組的周興,建議我去聽一下高一年級三班的劉老師所上的數學課。

高一年級的教室基本上在三樓,那走廊上的秩序比二樓稍好一點,當我走進劉老師正在上課的四班教室時,頓時被亂鬨哄的課堂弄得頭腦發脹。

只見那五十開外的劉老師在講台上,聲嘶力竭的叫喊!不時的還在用手裡的教鞭,拍打著黑板,可是無濟於事。

已經是十五、六歲的孩子講的講話,互相打鬧,調笑不停。有的往前面座位上的學生背上,貼上一張畫著烏龜的紙,引起後面學生的嘩然大笑!還有兩個女生在合拍唱歌!這哪裡是課堂!簡直就是頑童的遊樂場!

我深深為講台上上了年歲的劉老師感到難過!想他苦心備了一晚上的課,全給這些不懂事的少年踐踏了。

一堂課下來,劉老師的授課技巧我是一點沒學到,腦子裡卻想著,明天我上高一年級二班的課,第一個動作該是整頓這遊樂場般的課堂秩序。

晚上,當我想到白天所看到的亂鬨哄的課堂秩序后,無心備課,便聚在李興全的宿舍里,同隔壁幾位老師一起聊天,那話題從簡單的身世介紹開始,接觸到學校現狀,大家無不為紛亂的教學秩序而煩惱。

唯獨只有李宏老師,最無所謂。他是接他父親班來教化學的,他的父親曾在文革時被趕出校,最後死在憂鬱之中。他說,他決不會像父親那麼死心眼,上課時,學生不聽,乾脆便停下課來給他們講故事。

「反正學校的任務就是管著這些孩子不出校門,不到外面惹事就好」!他無所謂的說,只有對文革遺風無可奈何的人,才用這種自欺欺人的辦法對付學生,這倒合符統治者的要求,當然,這不是教書育人的態度。

在文革中這所學校並沒有逃掉厄運,原先一位資格最老的數學老師羅某,在1968年因忍受不了學生們的打罵,在王家大院里懸樑自盡……

晚上十點鐘左右,聚在一起的老師們已散去,各回各的宿舍。我獨自走下樓來,心情極不舒暢。

自己冤獄半生幾乎喪命,在監中我自比『奴隸』,『平反』並未沉清是非,冤屈舊脹遠未了結。而今『命運』還操在他人手上。我對在這種邊遠學校,管束頑劣少年的差事,心中憤憤不平。

想著想著,便獨自向那棵教學大樓門口最大的老槐樹走去。聽學生們說它已有百年歷史,是這裏百年變遷的見證人。

一邊走,腦海里還在不斷湧現白天所看到鬧哄哄的課堂。聽那百年老樹在寒風中瑟瑟作響,似乎正在述說那漸漸遠去的故事。

想到在獄中那麼苦的環境中,仍以讀書為樂事。那可真是:「舊書不厭百回讀,熟讀深思子自知。」

當年,為了保存一本書不被鷹犬搜去毀掉,我曾絞盡腦汁藏書于瓦礫、草垛,拼著命來保護那被當局蹂躪的知識!

卻沒想到,生在如此優美環境下,如今的孩子們竟視知識為糞土,視讀書為蠢事!毛澤東你的罪惡滔天!

第三節:在課堂上

今天是我上課的第一天,為了建立良好的上課秩序,一上課堂便與全班同學約法三章:課堂上不許喧嘩;不許看小說,做與本課無關的事;所布置的作業必須完成。

這個班的四十名學生,果然被我特殊的上課風格和嚴肅態度所震懾,沒有出現我在劉老師課堂上所見到的喧嘩吵鬧,這使我相信孩子必竟是可塑的,只要教師作風嚴厲,對事認真,沒有政治流氓的干擾,文革攪亂的學風仍是可以扭轉的。

怕只怕執政者的頑劣,視教育如敝履,教育只當成粉飾社會一團糟的遮羞布,以此忽弄世界。用「教育興國」欺騙百姓,用改善教育環境和教師地位的空話來欺騙社會。今天只要看看教學設備的簡陋,教師素質的低下,教師地位的卑下,便知道中國教育事業今天難以康復。

上第二堂課,按照教學大綱上的安排,仍是複習初中的數學:解一元二次方程,按照寒假備課時準備的題目,寫在黑板上準備叫兩名學生上黑板來做,其餘的在黑板下面做,然後就黑板所做的訂正評講,指出常常容易錯解的地方。

於是我在點名冊上隨便叫了一個周雲的學生,可連喊了兩遍卻沒有答應,我向教室里環視了一下,發問道:「周雲同學來了嗎?」全班的人一齊把頭扭向了後面,那裡有人發出了頑皮的笑聲。

遲疑了好一陣,一個坐在最後排坐位上,個頭高高的男生,滿不在乎的站了起來,既不答應,也不走上黑板。

這時,坐在第三排座位上的一個臉蛋圓圓的男生,傻裡傻氣的說道:「老師,他是啞巴!」課堂上頓時哄堂大笑!我聽出這笑聲中嘩眾取寵的味道。厲聲的向他喝道:「我沒問你,你多嘴什麼?」

鬨笑的課堂嘎然靜下來,那孩子沒料到這位剛來的老師竟當堂給了他一個沒趣,不甘示弱的向那站起來的男生嘻皮笑臉的吼道:「周二娃,你有本事不站起來!」這一挑逗,那周雲果然撲通一聲坐了下來,課堂上又是一陣笑聲。

沒想到這才第二堂課我便遇上了難堪,我看出那坐在第三排的圓臉孩子,一定是這個班的最有影響的調皮生,如若不堅決回擊這種公開挑釁,今後,我就休想在一個較為安靜的課堂上講課。

於是毫不猶豫的喝令他站到講台前面來,課堂的氣氛頓時又靜下來。

估計按過去的慣例,恐怕沒有老師對這調皮生的挑釁回擊過。那圓臉的孩子也許沒料到,這種在平時根本就不當一回事的「小玩笑」,會遭到如此嚴厲的制止。這種出乎意料的處置,他被怔住,乖乖的從坐位上站了起來,態度雖然仍那樣傲慢,但必竟不敢對抗,站到黑板跟前後,課堂又恢復了安靜。

課堂里所有的孩子正在注視老師的態度,窺探老師的水平,這時會因處置不當掀起軒然大波。抓住這個肅穆兩分鐘的氣氛,我開口說道:

「你們想過沒有,是誰讓你們在這裏讀書的么?你們想過沒有,此時此刻,你們的爹媽正在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在地里揮汗勞動嗎?他們省下了辛苦掙來的口糧,將賣豬、餵雞的錢,省吃儉用捨不得花,卻積攢起來給你們繳學費讓你們讀書,容易嗎?難道他們把你們送到這裏來,是讓你們在這裏上課做遊戲,頂撞老師,調皮搗蛋嗎?」

我停頓了一下,用眼睛掃過那站在黑板面前學生時,我看見了他臉上多少顯示出無可奈何的沮喪,我的態度在他身上發生了抑制作用。

於是接著說:「如果你們的家長同意你們到學校來鬼混,那我想,何必到學校來自尋約束呢?如果你們已不願讀書,你們完全可以不進課堂,在課堂外不是自由得多麼?何必坐在課堂上自討苦吃?」

課堂一片沉默,看樣子,我的話,至少給仍在蒙里蒙懵的少年們一個思考!我堅信,如果我能恢復這些孩子們的理智,便能有效的整頓課堂秩序!

「如果你們不是到學校來鬼混的,還真想學到一點文化知識,今後也還有一點對生活的理想和追求,那麼,我還要告誡你們,古人說得好:『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你們不可以跟著那些混日子的人鬼混,你們還年輕,正是少壯時期,從現在起就抓緊時間還來得及,如果你們要荒廢自己的學業,到頭來會很後悔,不但辜負了你們的父母,也對不起自己的生命!」

我繼續的說下去,我注意到有人在用心的記著筆記,有的把眼睛盯著我,從他們眼神里可以看到他們接受了我的話!

下課以後,我把兩個學生喊到辦公室里,詢問了兩人情況。那圓臉的孩子叫楊福他說他的家裡父母都是農民,周圍的親戚朋友中,除了有一個表哥考進大學外,其餘的沒有一個人是靠讀書混出個明堂的。

反而他的小叔和堂兄是從來沒有讀過書的,但做生意發了財,還有一個叔伯長兄,幫人開汽車挺闊氣,也沒讀過書。所以他得出結論,讀書實在是傻瓜乾的事,與其有時間浪費在讀書上,不如去學做生意。這就是他的「人生經驗。」

當我問他:「那你又為什麼要來上學呢?」他說:「那是爸媽逼他的,像我們這樣的蹩腳學校,一學年下來,沒有一個考得上大學,最後還是回農村」。讀是這個命!不讀也是這個命!所以他便選擇了不讀書。

我實在沒有理由來反駁他,但我聽到了幾乎所有學生都這麼說!二十年後當我在一次偶然中,在北碚街上看到燈塔建築公司所打一則廣告,上面竟寫著:總經理楊福先生,我才好奇的打聽到,這當年的調皮蛋,竟然現在成了擁有千萬資金的建築老闆,並擁有兩處別墅和小轎車,這就是殘酷的生活!看來,在這個社會中,教師簡直是最沒有出息的職業。當我問到周雲時,他很直率地告訴我,除了他同意楊福的觀點外,他現在沒有值得擔憂的。

他父親就是附近蠶種場場長,他早已安排了兒子的工作,說好了,中學畢業,就任蠶種場辦公室秘書兼小車司機,所以到學校來讀書,只是為了拿一個高中畢業文憑。

他說:「我會開車,現在最吃香的就是開車的。」他說的完全是實話,當時一個窮教書的,無論在收入和社會地位上,都無法同一個汽車司機相比。我這才明白,他所以在課堂上對我裝啞巴,是因為他根本就看不起講課的我。

在他的人生中根本就沒有「求知」,求理想這種想法,有幸於他父親的權位既給他的前途打了包票,他還有什麼「理想」可以追求呢?這種社會裡產生的特權階層,壓根就把教育當成一種裝飾。

他中學畢業后,我就一直沒有看見過他,但聽到學生們講到他在蠶種場開小車,而且,看見在他的小車上,經常有年輕的女孩子坐在上面與他打笑調情。

後來我在教育某些孩子時,他們會用周雲的例子反駁我說,「什麼讀書,前途光明,再用功也頂不上像周雲那樣有一個好父親。」

這使我無話回答。

嗚呼!中共提倡人為的階級劃分,因黑五類而受踐踏,因紅五類而成新貴,已現端倪矣!今天,出身好而平步青雲的「太子黨」,應運而生!看來,真正懵懂的不是這些孩子而是我了。

嗚呼!教育照這樣發展下去,社會豈不被徒有一張空文憑,實際上是文盲的群體所充塞?何況中共的老德性,吹牛撒謊已是習慣。只苦了「教育」這頭飽受摧殘的老牛,又套上了「四個現代化」的枷鎖,拖著「實用主義」這沉重的破車。

當世界的知識每年按等比級數在猛烈增長時,中國教育肯定也是「突飛猛進」增長。例如大學生每年增長的數量中,定會把相當大比例「文盲」「科盲」泡沫般充數。所以在中共專制主義領導下,振興教育是絕對的空話!

第四節:天下靠自已去爭

聽田大媽和胡德明向我介紹,在我還沒有回來之前,母親在這所醫院受夠了這所醫院品格下流的員工欺侮。這不僅是中共劃分五類實行「階級鬥爭」的結果,也是醜陋中國人最惡劣的品性——欺弱畏強。

我的母親個性並不軟弱,但她是一個多年從事教育,有相當函養的人,怎能同滿口髒話,作風橫蠻的造反天棒相對?加上她多年失去兒子和親人,孤身一個老太婆,又怎經得起無產階級專政野蠻的壓力?所以,從旁人眼裡看,她是太軟弱太可憐了。

我剛回到她的身邊,因為我熟諳中共統治下的中國社會人性多有淪喪,弱肉強食這種動物低劣的品性尤為顯著。所以我常常滿身芒刺保護母親,醫院的下三濫們都畏我三分,母親在我的保護下才相安無事。

就是那些對母親一貫欺侮的人也一改老態度,表面上至少是客客氣氣的。

去二十四上課之初,既要複習數學知識,寫教材,加上忙於整頓教學秩序,所以一連就有兩周沒有回家。好在,我的努力立刻收到了好評。學生們的家長已有口風,傳言二十四中來了一個大學教授,教書頗為內行,課堂上清風雅靜,既有此評,算是對我的鼓勵。

天氣日漸暖和,帶在身邊的衣物已到了換季的時候,所以,我選擇了一個沒有課的上午,八點鐘為拿幾件夾衣回了一趟醫院。

我剛跨進醫院的大門,便被醫院後院里傳出一陣女人的呵斥聲驚住,那聲音尖聲吼道:「方堅志,我身上沒有錢,今天伙食團的菜你自己去買!」

那命令的口氣令我震驚,這女人名叫何玉,醫院伙食團的炊事員,今年才二十歲,頂老漢班來的。大致因為從小受文革風氣的習染,不但好吃懶做,工作極不負責,唯獨長著一張尖刻的臭嘴,擅長潑婦罵街。

我來醫院這半年多,便經常聽見她同院內的病人爭吵。所以無論是醫院的職工還是病人對她頗有微詞,給贈了一個「小刁婦」的雅號!

今天聽她剛才的這麼一喊,使我首先感到刺耳的是,她用輕蔑的口氣直呼其名,吆喝年齡比她大三倍的老人!何況買菜是醫院伙食團定在炊事員份內的事,怎麼現在命令起挂號室里忙得不可開交的母親去做?

倘若這事發生在幾年前,母親尚被全院職工監督勞動的時候,這種年青人對母親呼奴使婢的口氣倒也聽慣了!而今,六十三歲的母親雖入過中共的另冊,但也是中共為她平了反,怎麼還被呼喝?

於是我停住剛剛上樓的腳步,此時那何玉並沒有看到我,還在一個勁的狂喊:「方堅志,我先給你說好,今天中午沒有菜吃是你不去買造成的,如果大家要罵就罵你!」

這一天正逢趕集,來醫院看病的人特別多,我看看挂號室里正忙得不可開交的母親,根本無暇顧及她,這小刁婦明明是喊給醫院職工聽的,奇怪的是竟沒有一個職工勸阻這蠻不講理的女人。

今天我只好親自殺殺這刁蠻女人的歪風了,否則母親在這所醫院休想安渡晚年。主意打定,便向後院走去。正在歇斯底里吼叫的她,沒料到這時我會突然出現,見我滿面怒容向她走來,預感到不妙,嘎然停止了叫嚷。

「買菜明明是你的事,你有什麼資格去叫一個老太太代你去做?」我劈頭責問她,語氣充滿了怒氣!她一時答不上話,頓時感到難堪極點,趕緊折回身,縮回廚房去了。

但她馬上覺得當著這麼多圍觀的人,就這麼縮頭,一聲不吭也太輸面子,何況她所呼喝的是大家呼喝慣了的右派老太婆。別人能呼喝,為什麼她就不能?於是便使出家庭婦女罵街的本事,吼道:「嚇!你管得著嗎?醫院的事關你屁相干,你管得著嗎」?

我立即竄上台階進了廚房,向她喝道:「你搞清楚點,今天不是你橫行霸道的時候了,你這種不明道理,不懂禮貌,沒有家庭教養的人,就得好好地管教你!」說著抓住她的手怒喝道:「你今天非得當著大家說清楚,這買菜究竟是誰的事?」她見我氣勢洶洶,生怕挨打,終於不敢吭聲了。

正在這時,王明從院里鑽了出來,走進廚房便問道:「你們吵什麼?在他眼裡,我和母親向來只能埋頭幹活,規規矩矩做奴隸,平時連說話都不敢大聲,今天哪來這種「囂張」氣焰?

便向我正色道:「你是知識份子,是知書達理的人,有話好好說嘛!怎麼同我院的炊事員在廚房大吵大鬧,當著這麼多人,氣勢洶洶像打人的樣子,未免有失你的身份。」

他的話為本已理虧,無言以對的何玉壯了膽。立刻大聲的說:「書記,你看他好凶,憑啥要他來管我們醫院的事?又憑啥來教訓我。」

圍觀的人喧嘩起來,七嘴八舌各有評議,二樓窗口上也探出許多身子來。看來,醫院職工這種蠻不講理,對母親任意呵斥欺侮,根子還在這書記身上。對付這些兇惡的下層官吏,還不能憑吵罵,當著這麼多圍觀者只能講理!

於是我把臉轉向他問道:「你是醫院的頭,請問,我的母親究竟現在幹什麼工作」?這王書記將問就答的說:「這個,我們已根據政策,為她平了反,恢復了幹部職務,現在是醫院的出納兼挂號。組織上把經濟大權都交給了她,足見對她的信任,她本人表示組織上對她的安排很滿意,不信,你問問她。」

我又追問道:「那麼請問伙食團買菜的工作該由誰做?」這意外的追問使他沒有轉過彎來,脫口回答道:「那當然是炊事員的事!」

「既是你安排給炊事員的事,你的炊事員無理的把份內工作,像呼奴使婢一樣叫一個年齡長她三倍的老人去做,這像不像話?」

圍觀者驟然間哄鬧起來,喊道:「不像話,那小刁婦一貫不像話!」我指著挂號室高聲喊道:「大家請看看,今天趕場,那麼多的人看病,這何玉卻要喊別人做本該由她自己做的事這叫什麼?」

大家的視線集中到門口的挂號處,那兒還排著一排長長的隊列,圍觀者又是一陣哄鬧!一陣對何玉的呵責!

那王支書見到這種形勢,已極不利醫院方,連忙向何玉喊道:「小何!你為什麼叫方老師去買菜?」何玉見眾怒難犯,畏怯的說道:「沒有把錢交給我,我拿什麼買?」

「你沒看見她忙著嗎?你為什麼不去向她取錢?還在這兒喊什麼」?那女人像泄了氣的皮球,從地上揀起剛被她扔到院子里的背兜,上挂號室取款買菜去了。

王明打發那女人走後,看看院子里圍觀的附人漸漸散去,便向我不冷不熱的說道:「你看,醫院的職工都是很聽話的,有什麼事,不要動不動和他們吵,你也是當老師的,更要注意影響。」

我看著他那張圓滑的臉冷笑道:「醫院這種隨便欺侮老人的作風,本是你們醫院的傳統。今天要不是碰上我,那何玉非逼著我的母親去買菜!」

中午下班后,母親回到寢室搖頭嘆息道:「歷來就是如此,在你回來之前,炊事員到我的辦室來,動不動就把菜背兜往我面前一摜。那時,我只有忍氣吞聲駝著背兜去買菜,有時耽擱了時間還要挨罵!」

(待續)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