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亮:一個倖存者血和淚的控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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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人2011年6月16日訊】文革時我被廣西蒼梧縣人和公社教育組和人武部打成大漢奸-大特務,遭到殘酷鬥爭,嚴刑 浩劫餘生毒打,險些被殺害。現將他們逼害我的事實公之於眾,仰望諸公看了聯繫實際,深揭猛批中共的滔天罪行,為千千萬萬死難者申冤雪恨。

1,栽贓嫁禍。一九六八年毛澤東“7-3批示”下達到全國各地後,廣西先從農村下手,污蔑手無寸鐵的五類分子顛覆無產階級專政,復辟資本主義,大規模屠殺 “地-富-反-壞-右”分子,將死屍拋下珠江河裡。為了維護共產黨的“偉大-光榮-正確”,防止洪水把死屍衝出虎門流出香港,中共中央和毛澤東從中南局軍區抽調三個團兵力,常駐廣東肇慶峽-佛山瀾石和虎門,日夜打撈死屍,並動員沿江漁民協助,每撈得一具屍體獲三十元人民幣報酬。但仍有少部分死屍衝出虎門流出香港,人們看了無不膽戰心寒。

到了八月上旬中共把鬥爭矛頭指向內部,教師隊伍首當其衝。廣西籐縣亦水公社把出生“地主”家庭的校長活生生打死,其他各縣各公社也不同程度殺害地富出身的教師。

八月中旬蒼梧縣人和公社中小學教師集中人和中心校受訓,勒令有問題教師立即坦白交待﹔黨員和積極份子集中密室寫大字報,檢舉揭發“壞人壞事”。

第二天清早教師吹哨子起床,洗漱完畢,匆匆忙忙向操場走去。操場一夜之間變了樣:東西兩邊都豎起七條杉木柱,兩頭用鐵絲栓著,中間挂滿大字報,走進去就像走進大字報的海洋。微風吹拂大字報泛起了層層浪波。發出“沙沙沙”的響。

我擠上前看,如晴天霹靂!大字報的主要內容有兩方面,其一揭發張天亮夥同黃家雄-陳亞春偷生產隊三擔谷擔上嶺咀界,署名者鄒炳奇﹔其二揭發張天亮裡通外敵,出賣民族利益,企圖顛覆社會主義,署名者公社宣傳委員嚴小肖。引來幾百民眾圍觀。起初是教師,後來驚動了街坊鄰里,到了中午,農民爭先恐後跑來觀看。

忽然人群騷動起來,讓開一條大路。一個社員高喊“鄒炳奇污蔑好人,揪他出來教訓教訓!”十多個青年手提木棍扁擔搶進校院,高聲喊道:“叫鄒炳奇出來答話!”人群驚恐萬狀。十多個青年怒不可遏:“不出來就揪他出來揍一頓!”正想衝進辦公室,驚動了黨書記鄒德光。他見大字報惹出大禍,急忙出來調停道: “有話慢慢講,不要喊打喊殺。”黃家雄道:“你看看大字報,你弟弟鄒炳奇污蔑我和張天亮陳亞春偷了三擔谷連夜擔過嶺嘴界,無中生有,把好事污蔑成壞事,有意陷害好人!”

原來事情發生在四年前秋季,我在平琴分校工作時,一天趕集路經嶺咀界,適逢黃屋生產隊社員送公糧,見一位社員年老體弱,出於尊老愛憐之心,幫她挑公糧上嶺咀界,追上黃家雄和陳亞春等,被平琴校教師鄒炳奇見了,表揚我能文能武,一心為公﹔如今運動當頭,他一反常態,為了表現自己思想覺悟高,鬥爭性強,爭取入黨做官,他把好事當作壞事,連夜寫成大字報,揭發張天亮夥同黃家雄-陳亞春偷生產隊三擔谷,擔過嶺嘴界。但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

在群眾的壓力下,鄒炳奇恃著兄長當黨委書記,社員不看僧面也看佛面,站出來說:“大字報是毛主席提倡的,你們敢反對?”眾人聽了牛頭不對馬嘴,用毛主席來嚇人。“嘩!他媽的,倒打一耙。”黃家雄怒從心上起,一個箭步上前去鄒炳奇的面部一拳,鄒炳奇踉蹌倒退幾步。“好,打得好!他媽的,揍死他!”群情洶湧,眼見事情鬧大,傷害人命。我慌忙上前勸阻道:“且慢動手,大字報主要是揭發我,事情由我而起,萬一出了人命,說我挑動群眾毆打革命幹部,罪名就大了,看在我的分上,請你們先回家吧。”黃家雄陳亞春等道:“那麼污蔑我們的大字報怎麼處理?”我說:“鄒炳奇挨打,他們會汲取教訓,會把大字報銷毀的,回去吧。”人群在我的勸導下,慢慢的解散了。

經過這場風波,我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一方面為群眾排了難,另一方面也為組織解了紛,最重要是讓鄒炳奇知道:平白無故污蔑好人會引起別人反感的。但是鄒德光他們不是這樣想,認為張天亮挑動群眾向黨進攻,利用運動當頭布下天羅地網,準備殺一儆百,以戒萬人。

2,突然襲擊。八月二十一日 ,全體中小學教師集中到人和中心校操場開會。黨書記鄒德光宣佈“教師清理階級隊伍大會開始!”工會主席陳慶鈞站到講臺前面大聲吆喝“張天亮站出來!”我一頭霧水,不知發生甚麽事情,聽聞叫自己的名字站了起來,幾個武裝民兵如狼似虎把我按倒在地,我用力掙扎,對他們野蠻無理行為提出抗議:“我是一個人民教師,沒有犯任何錯誤就把我綁起來,是違法的!”民兵見我不低頭“認罪”,一拳向我的頭部打來,我躲閃不及,正中下巴。我大聲喊:“冤枉,冤枉啊!”民辦教師宋意生說:“還叫冤枉?看老子不收拾你!”飛起右腳,正中小腹,我疼痛難忍,蹲在地上,久久說不出話來。幾個民兵乘機拳打腳踢,因為雙手被反綁著,任由他們施暴,直打到他們手軟才把我拉起來。本想關進公社人武部的監房裡,但因被各地遣返回鄉的階級敵人佔用,故把我押到人和農中看守。

農中離公社三里之遙,那裏有一間密室,專門用來關押犯人的。前兩個星期關押八個五類分子,其中一個右派份子消息靈通,知道廣西賓陽縣大規模虐殺五類分子,自知難逃一死!為了死得尊嚴不那麽痛苦,半夜裡他把被單撕成條狀,擰成繩,挂在床柱上吊頸自盡。當同室的難友醒來時,他已經氣絕身亡。

我被關進密室裡,四圍陰森森的,灰塵垃圾滿地,架床上蜘蛛網密佈,地面老鼠蟑螂爬來爬去,最引人注目的是床柱上還挂著那條吊頸繩,地面上擺著一對鞋,我被反綁在床柱上餵了一晚大蚊,第二天民兵把我從床柱上解下來,兩腳可以自由走動,但雙手仍然被反綁著。我用腳把鞋踢翻,裡面飛出一張信紙,我用腳趾攤開來看,上面寫道:“我沒有罪,但我知道你們會把我殺害。不勞你們動手,我自己了結。警告你們:我死後不要逼害我的家人,他們也是無辜的。否則我作鬼不放過你們!”讀到這裡我肅然起敬。幸好這字落在我手,要是落在共產黨人手裡會把你滿門滅絕。我用腳趾把信紙撕爛,分散棄掉。這天我在密室裡來回走動,餓了一天,組織不聞不問。

天漸漸地黑下來,直到伸手不見五指,才坐到架床上。到了夜靜更闌時,精神就集中到兩只手上,從疼痛漸漸轉到麻木,從麻木轉為奇痒,十分難受(這是中共殺人的三字秘訣:“餓綁殺”)。我坐纍了就挨在架床的木柱打瞌睡,冷不防滑了個仰面朝天,整個身體壓在兩只手上,疼痛難忍。我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起來。乾脆下地走走,但四周圍黑咕隆咚的,老鼠吱吱吱的叫個不停。我摸到牆邊,用腳將垃圾撥開,然後挨住牆腳席地而坐,纍了轉過身來挨住牆,不覺朦朧入睡—

我夢見自己來到一座美麗的城市,那裏高樓大夏,沒有行人,個個以車代步。彼此和睦相處,沒有中國那樣搞階級鬥爭,你虞我詐,互相危害,互相殘殺。人人忙於工作,沒有赤身露體,衣衫襤褸和行乞討飯的人。我獨自徘徊,茫然四顧,看見一間飲食店,不覺肚中飢餓,摸摸衣袋,裡面空無一文,醒來南柯一夢,才感到自己處境十分悲涼。

人到危難時就會反覆思考如何求生:共產黨前兩個星期就活生生打死七個五類分子,死後沉屍滅跡,毫無人性!如果我的下場真的這樣,怎麼辦?父母在堂年紀老,靠誰贍養?為了保存生命,防止無辜被殺,我決心利用人的善良一面求取生存。因為共產黨死愛面子,錯了還標榜自己一貫“偉大-光榮-正確”。他們殺人總得找個藉口吧,只要自己堅持實事求是,生存的希望是可能的。於是我橫下一條心:不管他們怎樣栽臟嫁禍,施用酷刑,我都要頂得住。

天亮了,三個民兵開了門鎖,吆喝“張天亮站出來!”我艱難地從地面爬起來,對他們說:“我的手被反綁著快要斷了,行走艱難,求求你們給我松鬆綁好嗎?”兩個民兵用鼻子“嘿”了一聲道:“鬆綁?讓你跑掉?你真會想啊。”我說:“你們有槍,就算我插翅也難逃得過你們的子彈。”那民兵說:“不行不行!快走!再羅索老子就砰了你!”

我被三個民兵押著,艱難地回到人和公社辦公大樓,他們把我押到人武部的監房裡,兩個民兵把守門口,一個民兵帶我進房為我解綁。我認出是我的學生,彼此心照不宣罷了。他一邊解一邊細聲說:“他們準備把你殺害,先買通爪牙﹔侮辱你的人格,把你批深批臭,然後給你戴上大漢奸,大特務,裡通外敵的反革命分子的帽子,你一反抗他們把你打死,你要忍得住,叫你做甚麽就做甚麼。”說完行出監房把門鎖上。我聽了學生的話不寒而慄。我沒有犯任何國法,為甚麼共產黨那麽狠毒,要把我殺害?哦!原來鄒炳奇被打,認為我挑動群眾毆打革命幹部,千方百計要求兄長為自己報仇。

我雙手被反綁了兩日兩夜,已經麻痺失去知覺。但我還記得師傅的教導,在危難的時候要設法化險為夷,保存生命。我運用過去學過的知識,縱縱肩,甩甩臂,左右擺動,用手指擠壓“足三里”,讓血液加速循環,使雙手恢復功能,準備迎接酷刑的到來。

3,遊街示眾。八月二十七日上午十點農民集市成墟。黨書記鄒德光和工會主席陳慶鈞令三個民兵開了鎖,押我行出公社門口。那裏一字形排著二十多個出身“地-富-反-壞-右”家庭的老師,個個手拿器具。排頭一個左手拿著銅鑼,右手拿著木棍,胸前挂著一塊木牌,木牌寫著“鑽進革命隊伍的地主分子曾惠明,思想反動,企圖顛覆無產階級專政,復辟資本主義,罪惡纍纍,民憤極大——”﹔排第二是莫昆,左手拿著爛面盤,右手拿著木棍,胸前挂著一塊木牌,裡面寫著“改造不好的國民黨富農分子莫昆,思想反動,仇恨無產階級專政,攻擊社會主義,常與壞人為伍,企圖顛覆無產階級政權。”﹔排第三的叫覃書聲,左手拿尿缽,右手握住木棍,胸前挂著木牌,裡面寫著“改造不好的國民黨偽警長覃書聲,思想反動,企圖顛覆無產政權,復辟資本主義”—二十五個階級敵人,人人胸前挂牌,牌裡簡單列舉罪狀。被三十多個武裝民兵押著,準備遊街示眾。

我是最後一個,幾個民兵用槍又推又打,命令我站在二十五個階級敵人的前頭,然後在我的頸上挂一塊木牌。我定睛細看,木牌上寫著“混入教師隊伍的大漢奸-大特務-裡通外敵的美帝國主義走狗,破壞無產階級專政,復辟資本主義的罪魁禍首張天亮”,沒有一條是事實,我當即向他們提出抗議:“這是無中生有,嫁禍於人!”民辦教師周光海發起牛脾氣道:“你幹盡壞事,死不承認!”口到手到,一馬鞭打在我身上。接著兩個民兵抬出一個大豬籠,裡面裝滿垃圾及污穢之物,有四十斤重,籠的上面插上七支三角旗,每枝旗一條罪狀:“混進教師隊伍的美帝國主義走狗﹔出賣民族利益的大漢奸﹔裡通外敵的大特務﹔破壞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階級敵人張天亮”—豬籠兩端扎一條繩。兩個民兵手拿馬鞭,對我吆喝道:“把它背起來遊街示眾!”我看七支三角旗的字全是污蔑之詞,對他們說:“沒有一條是事實。”

“叼那媽!你背不背?”周光海一馬鞭又向我頭打來:“哎喲”,我痛得咬牙切齒!其他兩個民兵聞聲拿著木棍和步槍,以為我反抗衝了上來,厲聲喝道: “背不背?不背老子收你的糧部!”我在他們的淫威壓逼下終於低下了頭。他們把豬籠繩套在我的頸上。命令我排頭,二十五個牛鬼蛇神跟尾,一齊敲響鑼鼓-鐵罐 -碗碟-磁盤,整條街“叮呤咚嚨”震天格響。趕集的農民從未見過如此驚人場面,個個膽戰心寒,躲到街邊張望﹔有些受矇蔽的人走到我的面前高喊:“打倒美帝國主義!”

我背著四十斤重的豬籠,胸前挂著一塊木牌,艱難地行在前頭。手拿馬鞭的民兵大聲吆喝:“快讀!”我問:“讀甚麼啊?”民兵用鞭指:“讀胸前牌牌的字。”天啊!那是無中生有,捏造罪狀嫁禍於人,我讀豈非自己承認錯誤。我對民兵說:“那不是事實,是捏造。”

“叼那媽!白紙黑字,難道冤枉你嗎?”其他兩個民兵聞聲舉起木棍和步槍衝來助威,厲聲喝道:“讀不讀?”我見民兵凶神惡煞的樣子,只好忍氣吞聲,用平時講課的聲音低頭望字讀:“混進教師隊伍的大漢奸,大特務,大黑幫頭子,裡通外敵的美帝國主義走狗—”還未讀完,手拿馬鞭的民辦教師周光海一鞭打來,大聲喝道“讀大聲一點,不然打斷你的腿!”就這樣,我被三個暴徒威逼著,每行十步就停下來讀一遍,二十五個“牛鬼蛇神”讓我讀完,就敲鑼打鼓,引來大批人圍觀。

忽然遠方傳來幾個女人的哭聲:“主啦主,有你在生大鑊煮啦,冇你在生挨蕃薯呀,噢噢噢!”“哭大聲一點,刁那媽!你夠膽冇哭?看老子不打死你!” 兩個凶神惡煞的民兵揮舞籐鞭朝那少女頭便打。“哎喲,哎喲,憑甚麽打人?”我循聲望去,只見八個人披蔴戴孝,兩個年青人抬著一副大棺材行頭,其餘六人頭戴尖端高帽跟尾。被十多個手拿馬鞭和步槍的民兵押住,一邊行一邊打一邊哭,引來趕集的人圍觀。打人的那兩個民兵又揮動馬鞭大聲吼道:“你最頑固,哭不哭!” 又一鞭朝那少女打來。“哎喲!為甚麼打人!”我舉頭望去,那少女叫陳偉民,年方十八歲,才貌雙全,前年高考名獲考區第一名,因家庭成分資本家而被剝奪讀大學資格,年紀青青便投入階級敵人的隊伍,被民兵吆喝著:“哭大聲一點!”馬鞭在她的頭上揮舞著。

“主啦主,有你在生大鑊煮啦,冇你在生挨蕃薯呀,噢噢噢——”我定睛細看,不禁打了個寒顫。為首者叫陳昌,頭戴一頂白高帽,身穿孝服,雙手託著一塊橫匾,裡面寫著“資產階級的孝子賢孫”此人大學教授。1946年棄學經商,在梧州撫河口辦了一個船塢,請了20多個工人,專門維修來往輪船﹔ “解放後”共產黨巧取豪奪,名為公私合營社會主義改造,實為攔路搶劫。陳昌失去了船塢,從業主變為工人,每月領36元工資,一個人工作無法養活一家八口(即夫婦-四個孩子-母親和外母),為了生活,從梧州遷居到人和以小販維生。五五年參加合作社,文化大革命清理階級隊伍,陳昌一家首當其衝,被共產黨流氓分子斗倒斗臭,連日來強逼他們全家披麻戴孝,抬棺材-戴高帽-穿孝服,擔幡買水,託著橫匾,到處遊街示眾。

圍觀的人從我們這邊,一下子跑到他們那邊。人們對共產黨野蠻侮辱人格的行為,憤憤不平:膽小的搖頭嘆息﹔膽大的罵娘。儘管如此,也改變不了現實,陳昌他們照樣敲鑼打鼓,哭聲震天:“主啦主,有你在生大鑊煮,冇你在生挨蕃薯啊,噢-噢-噢。”

就這樣兩隊“牛鬼蛇神”游完一條街又一條街,陳昌他們向東,我們向西,直到下午四點鐘集市的人漸漸回家,我們二十六個牛鬼蛇神被民兵押著回到人和中心校。陳昌他們回到公社辦公室,脫下衣服,放下道具才准回家。如是兩隊牛鬼蛇神被民兵押著一連游了兩個星期街,甚麼人格,甚麼師道尊嚴,全被共產黨揉爛!!

還算開恩,黨書記在老師的面前裝出一副人道的面孔,令民兵給我們鬆了綁,解下遊街的道具,讓我們到廚房每人領四兩米飯,吃完已是下午五點了。民兵把我們26個牛鬼蛇神關進一間集體宿舍。由於兩天來不停地折磨,我已精疲力竭,倒下床不久就呼呼入睡了。

4,殘酷鬥爭。突然一陣吆喝聲把我叫醒,這時是早上七點,還算開恩,在廣大教師和幹部面前,假裝文明,沒有將我反綁起來。三個民兵把我押到鬥爭會場。會場設在高年級教室的前面,那裏有一棵綠黃果樹,被幾百老師和公社幹部圍成一個大圓圈,大概是防止我反抗吧?每隔十個人就有一個手拿木棍的民兵站崗。我被三個民兵叉著脖子推到會場的中央,頓時口號聲喊殺聲響徹晨空:“打倒大漢奸-大特務-裡通外敵的美帝國主義走狗張天亮!”“敵人不投降,堅決消滅他!跪下!”我面對講臺雙膝跪下,以為共產黨領導人是講道理的,沒料到黨書記鄒德光和工會主席陳慶鈞竟蠻不講理,帶頭高呼口號:“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敵人不投降,只有死路一條!”

為首的一條大漢走來踢我一腳喝道:“跪好一點,把腰骨伸直!”我舉頭望去,是民辦教師宋意生。他用手指敲打我的頭道﹔“我來揭發你,你說自己的家庭成分是小販,這不合情理,在資本主義社會裏婚姻論財,講門當戶對,你大姐嫁給一個博士,說得通嗎?其實你的家庭成分是剝削階級,不是資本家就是地主,你是混進革命隊伍的階級敵人,是無產階級專政的對像。”我一聽感到大禍臨頭!這一個月來,廣西清理階級隊伍所殺的都是五類分子,人和公社已殺得七七八八,教師隊伍必然要找一兩個人開刀。前一個星期籐縣赤水公社殺了一個出身“地主”的校長,南安公社殺了一個“富農”教師,其他公社都大開殺界。我是外地人,殺了沒狀告。求生的本能促使我爭辯道:“我的家庭成分是小販,沒人為我作證,但我希望通過調查來說話。”在幾百教師和幹部面前,我佔了道理,沒人提出反駁,沉默沉默再沉默。

共產黨領導人最怕鬥爭會上鴉雀無聲,急忙指揮爪牙高呼口號:“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打倒大漢奸-大特務-裡通外敵美帝國主義走狗張天亮!”口號剛停,一個人站出來揭發道:“你假期回梧州參加武鬥,槍殺了多少人?要老老實實坦白交待!”我舉頭望去,發言人叫劉永泉,是高洞小學的校長。我說:“我沒有參加任何派性組織,更沒有參加武鬥,怎能說殺人?”劉永泉反駁道:“為甚麽不按時回來參加斗批改會議?”我說:“搭船要通過四道封鎖線,每道封鎖線都打死幾個人人,死屍攤在大街上,不敢強行通過。”“混賬!既然這樣,為甚麽你能回得來?這分明是心中有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要老老實實坦白交待!”

沒犯錯誤卻要老老實實坦白交待,假如犯了錯誤非槍斃不可。我沉默片刻,下定決心:沒有犯錯誤堅決不濫認。陳媛英見我態度始終如一,站起來質問: “既然你回不來,這段時間你跑到哪裏?”我說:“武鬥打響,聯指向工人醫院射擊,子彈從屋頂飛過,我和父母親都躲在家裏,半步不出家門,槍聲密時我們蓆地而臥,不信你們可以調查街坊鄰里。”陳慶鈞認為這是撒謊,勃然大怒說:“不做壞事,別人檢舉你?我看你不見棺材不流淚!” 原來鄒德光已布下天羅地網,收買助手散佈謠言,栽贓嫁禍,污蔑我夥同《422》造反派衝擊梧州軍區,搶奪槍枝彈藥,罪大惡極,追究刑事責任。

民辦教師宋意生破口大罵道:“媽的,和他講甚麼耶酥!”揮舞稱砣木朝我屁股打來。我挨了一棍,“哎喲喲”,疼痛難忍。棍上有三條刺,刺中有毒,入肉時麻木,拔出來時不流血,但痛入肌骨,就像割去一塊肉。我連忙提出抗議:“我是一個人民教師,無罪遭到毒打,要不要皇法。”劉永泉道:“對待反革命分子就是不講皇法!”

記住,在共產黨黑暗統治下人民根本沒有法律保障。我既非五類分子,又非一般老百姓,而是一個大學生,人民教師,只因大姐旅居美國,就被無辜鬥爭毒打。我站起來用手搓揉屁股,藉以將淤毒搓散,幾個民兵以為我伺機報復,一湧而上抓住我的手叉住脖子,隨即扛來一塊黑板,黑板用松木板製成,長五尺,寬三尺半,厚八分,兩端用一雙又細又韌的臘腸繩綁著,足足有四十斤重。兩個民兵不由分說,將臘腸繩套在我的脖子上,另一個民兵一手抓住我的頭髮,令我仰面朝天,讓群眾認清我真面目,然後放手。我低頭望著胸前的黑板,裡面的字全部改成:“破壞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罪魁禍首﹔衝擊梧州軍區,搶奪解放軍槍支彈藥的元兇﹔參加武鬥槍殺工人階級的現行反革命分子張天亮。”慾加之罪,何患無詞。共產黨要你怎樣死就怎樣加罪給你!

四十斤的黑板,臘腸繩越細壓強就越大,挂在脖子上不夠十分鐘,痛得要命,汗水和血水混在一起,時間長了水分蒸發,背脊上的衣服成了一塊鍋巴。我喉嚨發燒,咬緊牙關,忍受極大的痛楚。被宋意生看見以為我仇視他,走到背後飛起一腳踢中屁股:“叼那媽,你想報復嗎?老子等著你!”

這一腳非同小可,我重心不穩,向前扑倒,下巴剛好撞正一塊石頭,三顆下顎門牙被撞離牙床,鮮血呼呼的流出來。“至若髮膚不可毀傷”,何況血肉受之於父母。我把血水吞下肚裡,權作解渴的甘露﹔接著忍痛用手將三顆牙齒扶正種入原位,老師們見了無不膽戰心寒。

我被斗了二十天,精神肉體受到極大折磨,但老師們更難受。鬥爭我的目的是為了警告幾百老師,誰不聽共產黨的話誰就沒有好下場!我雖然受皮肉之苦,但自始至終沒有亂認罪。幾百老師精神受到極大的摧殘。因為共產黨把知識份子當作畜牲,殺雞儆猴嘛,雞一死了之,但猴子活受罪。共產黨真陰險毒辣!

這晚十一點我被民兵押著,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宿舍時已經十二點了。受傷的牙齒到夜靜更闌時疼得更厲害。我用手託著下巴,兩眼充滿了淚水,呆呆地望著窗口,何時才見天日啊?不期與窗外監視我的民兵眼神相撞,那民兵以為我記仇,連夜向黨支書鄒德光報告,鄒馬上召開黨員和積極份子會議,大家認為鬥爭張天亮二十六次,統統宣告失敗,難道就此罷休?不能。無產階級鬆一鬆,資產階級攻一攻,對階級敵人就是要狠,要不停頓地發動進攻,否則就會被他反扑,那時大家就吃虧。

5.狠下毒手。八月二十八日上午七時,中小學教師集中在人和中心校高年級教室,教室對出是一塊空地,空地的中央有棵綠黃果樹,地面早就派人挖好兩個窩,窩的半徑五寸,深度兩寸,裡面放滿碎玻璃,這是公安人員用來逼供的法寶﹔舉頭望去,樹上吊著一個定滑輪,用一條很長的麻繩套在滑輪上,施刑時把犯人一只手和一只腳綁起來吊在樹上,本地人叫“吊半邊豬”,目的逼犯人坦白交待。所有教師在樹下圍成一個巨大圓圈。

我被宋意生周光海和幾個民兵摁倒在地,雙手反綁著然後把我拖起來,押到祿黃果樹下。人群馬上騷動起來,共產黨員帶領大家高呼口號:“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頑抗到底,死路一條!”宋意生左手抓住我的頭髮,用力向下一墜,令我仰面朝天,右手指著我的面說:“這個壞蛋衝擊梧州軍區,搶奪解放軍槍支彈藥,大家認為怎麼辦?”我搶先一步說:“我沒有衝擊軍區,沒有搶奪解放軍槍支彈藥。”

“霹靂扒拉”宋意生左右開弓,打得我傷口流血。工會主席陳慶鈞上前徵求老師們意見:“這家夥真頑固,甚麼東西都不承認,大家認為怎麼辦?”幾個積極份子異口同聲說:“跪玻璃!跪著交代。”宋意生嫌輕,達不到懲罰目的,在周光海的協作下,把我押到祿黃果樹下,拿起套在滑輪上的麻繩綁在我的手和腳上,幾個民兵抓住另一端向下墜,把我凌空吊起,我痛得骨頭啦啦響,那種滋味我平生第一次享受,吊一個鐘頭手腳保證殘廢。我問:“交待甚麼?”宋意生說:“衝擊軍區,搶奪槍支彈藥。”

他們見我願意交待,放我下來把繩解了,催促我快講。我如實回答:“我沒有衝擊軍區,沒有搶奪解放軍槍支彈藥呀。”“叼那媽!你敢欺騙老子!”宋意生和周光海合力,抓住我的手,叉住我的頸把我推到兩個玻璃窩前。我定睛細看,那是土改時“鬥爭地富”搶奪他們財產所用的刑法。我急忙提出抗議:“我是一個人民教師,不是階級敵人,不能用這種方法對待我啊!”

“刁那媽!還嘴硬!”宋意生用力朝我的腳凹踹來,我早有準備沒有跪下。民辦教師周光海要爭取立功和宋意生合作,兩人用手壓住我的肩膊,用腳踹我的腳凹,“卜”的一聲雙膝跪在碎玻璃上,玻璃割穿褲插入肌骨,疼痛難忍,渾身冒汗,豆大的汗珠從頭流落身,再從身流落腳,不過十分鐘全身上下濕透。我實在頂不住了,將重心向腳跟移,彎下腰藉以減輕雙膝的痛苦。宋意生發現大吼一聲:“把腰骨伸直!”一棍朝我打來,因為我被反綁跪著,重心本來就不穩,連人帶棍打翻在地,露出紅彤彤的長褲。人們看見毛骨悚然。其中一個叫梁汝正的老師站起來說:“我認為要實事求是啊!還未定罪嘛,就把人打傷了。”教師們鴉雀無聲,靜靜地聽著。因為當時是爛仔當權,蠻牛專政,群眾敢怒不敢言。經梁老師一說,老師們就議論開了。鄒德光為了保全面子,急忙命令爪牙高呼口號:“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頑固到底,死路一條!”鄒德光看看群眾情緒急轉直下,又看看手錶剛好中十一點,宣佈散會。

我被兩個民兵押到公社門前,幾個民兵抬來黑板和豬籠,套在我的脖子上。這邊民兵從監房裡押著二十五個出身“地富”的教師,個個胸前挂黑牌罪狀,手拿鑼鼓盤缽器具,排列在我的後面﹔那邊是陳昌一家披麻戴孝-抬棺材,戴高帽,-擔幡買水。一齊敲響鑼鼓盤缽,哭聲震天。牛鬼教師每行十步就停下來讀自己的罪狀——讀完向鬧市區行去。

我舉頭張望,旅店的門口簇擁著一百多人,圍著一個八十多歲老婦和女童,公社人武部長黎植啟指揮著七個民兵抬來黑板和豬籠,要抓他們婆孫倆遊街示眾。店主人站出來主持公道:“他們婆孫投宿我店,有公安局證明,我有權利保護他們,為甚麼要抓他們遊街示眾?請大家評評道理!”群眾七嘴八舌發表意見: “當然不合法,一人犯罪一人當嘛,為甚麼要抓張老師的母親和侄女遊街示眾?”我仔細看去,那老婦非是別人,而是自己的母親!女童是侄女。黎植啟和幾個民兵推說是公社黨委的命令。群眾竊竊私語,敢怒不敢言。只有店主人據理力爭,阻止公社抓人。我趕快低下頭,避開母親視線,以免老人家更傷心,急忙離開這人鬼顛倒的是非之地,每十步就停下來,大聲朗讀:“我是大漢奸-大特務,裡通外敵的美帝國主義走狗張天亮!”讀完向著擁擠的人群行去。迎面而來的是陳昌祖孫三代抬著棺材而來,民兵揮舞籐鞭幺喝著:“媽的,哭大聲一點!大聲一點!”“主啦主,有你在生大鑊煮啦,冇你在生挨蕃薯啊,噢,噢,噢—”

這天遊街示眾下午四點結束,二十六個所謂“牛鬼蛇神”照常被關進一間集體監房裡。因為太疲勞一進房就倒在床上呼呼睡著了。我獨自坐在床沿思考問題,多麼希望和母親見見面,將受害的經過告訴她:我沒有犯罪,遭到嚴刑毒打。希望母親向上一級機關反映,以求解除我的痛苦。但轉念一想是不可能。鄒德光他們存心陷害,必然加倍提防,弄不好反而害我們性命。左右思量,猛然想起母親雙目患眼膜炎,前兩個星期託人捉了十條螞蟥,浸在蜜糖裡用來點眼睛醫治,於是我拿起筆把受害的經過詳細寫在紙上,待母親接見我的時候,把紙當作瓶塞,連同螞蟥浸蜜糖一起交給母親,這樣就與家人取得聯繫。

果然不出所料,當天下午五點左右鄒德光帶著四個民兵開了監房大門,叫我出來說:“你母親要見你。”接著約法三章:第一只准說好不准說壞﹔第二不能通風報信﹔第三不能交頭接耳。說完把我帶出大門,侄女見我跛腳行路,“哇!”的一聲躲在祖母屁股後面。原來我的形象人不似人,鬼不是似鬼!胸前還挂著一塊黑板。母親問我:“犯了甚麼罪,被打成這樣?”我說:“沒有,等候組織審查。”我抓住母親的手連續捏了三捏,拉她到鄒德光面前說:“我母親的眼睛將近看不見東西了,請你檢查一下,她眼睛患眼膜炎,我想拿一瓶藥給她醫眼。”鄒德光說 :“甚麼藥?”我說:“螞蟥浸蜜糖。用來醫眼膜的。”鄒說:“在哪裏?”我說:“在我的房間裡,要親自去拿來。”四個民兵押著我回到自己的房間,找到那玻璃瓶螞蟥浸蜜糖。乘他們不注意把密信包在瓶塞裡,蓋好拿回來給鄒德光檢查。我反覆指著瓶蓋對母親說:“每日滴眼三次”,又反覆指著瓶蓋。鄒德光不耐煩說: “好啦好啦,說到這裡,你們回去吧。”

原來共產黨辦事早有一套完整的計劃——進可攻,退可守。一方面在六點鐘前“奮強”輪經過,派兩個民兵連恐帶嚇,把母親和侄女嚇回梧州,以便造謠陷害,打死他沒狀告﹔另一方面連夜召開會議,物色爪牙污告張天亮強姦幼女,交給群眾亂棍打死!

首先由陳慶鈞發言:“我來揭發你,假期你在梧州參加《四,二二》組織,衝擊梧州軍區,搶奪解放軍槍支彈藥,強姦幼女!你要老老實實坦白交待,頑固到底,死路一條!”我一聽如晴天霹靂!這兩條都是死罪!農民最恨的是亂搞男女關係,強姦幼女,非被亂棍打死不可!但我馬上冷靜下來,反問道:“強姦誰?有誰作證?”

宋意生頂證道:“是你侄女檢舉你的。有口供證明。”我想侄女今年才四歲,怎麼會檢舉自己的叔子強姦幼女?簡直是造謠!我急忙說:“我侄女目前還在人和旅店,可以傳她來作證—–”話未說完民辦教師周光海站起來高呼口號:“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打倒大漢奸,大特務,強姦幼女的現行反革命分子張天亮!”群情洶湧澎湃,教師隊伍居然出現一個敗類,怎不令人憤怒!“打死他!”“要他跪玻璃交待問題!”鄒德光看看群眾已充分發動起來,是冒充好人的時候了,站起來說:“現在天色已晚。讓他回去考慮清楚,明天好好交待問題。我們的政策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口有蜜而腹有劍,是共產黨領導人行事的準則。

這晚三個民兵手拿木棍押我到廚房,讓我吃上一餐白米飯,吃完送我上路。三個民兵將我反綁起來,乘著月色押去“人和農中”。那裏離人和公社三里之遙,中間要通過一片竹林,前不見屋,後不見人,下面是一條滔滔滾滾的安平河,河水正在氾濫,箭也似的奔流而下,是殺人滅屍的好去處。一個民兵在前面帶路,兩個民兵在後面押著我,高一步低一步來到竹林。前面那個民兵停止腳步,和後面兩個民兵交換意見,幺喝我快走。我哪裏走的動?雙膝已經紅腫發炎,來到一條單邊小路,前面的民兵停下腳步,後面兩個民兵趨步上前,猛力將我推下河裡,我“哇!”的大叫一聲,如山崩地裂,身體猛然撞倒前面的民兵,“噗通”一聲跌下河裡。突然“砰!”的一聲響,嚇得行兇的兩個民兵屁滾尿流,拔腿就跑!我定睛細看,原來樹林裡坐著三個青年,旁邊還躺著一只死黃猄。此非別人,原來是我教過的學生。他們深夜狩獵回來,看見三個民兵押著自己老師鬼頭鬼腦,形跡可疑,躲在暗處看個究竟。果然不出所料,在此下毒手,一時心急走火,嚇跑了兩個民兵,救了我一命。

我告訴他們,我沒有犯任何錯誤,他們造謠鬥我,打我,甚至要殺我。不是你們相救,我已經死了。往後日子不知怎樣過啊?三個學生說:“不要怕,怕就吃虧!我們可以作證,現在你還是一個人民教師嘛,消息傳出對他們不利。”我聽了恍然大悟。

突然三個民兵鬼頭鬼腦跑回來要人,三個青年怒不可遏,大聲道:“你們搞暗殺,是非法的。他有罪,為甚麼不公布罪狀,宣判死刑,執行槍斃,而是三更半夜偷偷摸摸搞暗殺,是誰人指使?”兩個民兵唯唯諾諾,但為首者抵賴道:“我們沒有殺人啊,你憑甚麼證據說我們殺人?”我頂證說:“你們倆用力把我推下河,我雙手被反綁著,向前扑去,剛好把他撞下河裡。如果他不在前面,我還命嗎?你們看看他的衣服還濕呢。難道不是證據嗎?”三個民兵啞口無言,最後供出是黎植啟和鄒德光的命令。

三個青年繼續追問:“黎植啟和鄒德光給你們多少錢?”三個民兵說:“沒有,一分錢也沒有。”“是真的嗎?”為首的民兵說:“我敢對天發誓,收過一分錢雷打火燒!”為首的青年說:“這位兄弟還算老實。中國有句成語叫謀財害命,目的是為了錢,但一分錢都撈不到手反而害了老師一條命,值得嗎?”三個民兵啞口無言。沒奈何,只好請求把人交還給他們。

三個青年還是放心不下,提起獵槍,押著我們四個人來到農中,叫醒工友,開了監房,又恐怕他們胡作非為,向他們交待守法的道理:“張老師是合法的人民老師,是國家幹部,受到憲法的保護,不能隨意抓來鬥爭,更不能搞暗殺,否則你們犯大罪。:”說完三個青年交換意見,扛起獵槍,抬起黃猄,大踏步回家了。

第二天人和公社人武部和教育組謀殺張天亮老師的醜聞傳開了﹔第三天張天亮父母將兒子無辜慘遭嚴刑毒打的事實上告蒼梧縣革委會﹔第四天取消我孭豬籠挂黑板遊街示眾,我雙腳紅腫化膿不能動彈了。人和公社藉口調查我的家庭成分為名,把我挂起來,待我膝蓋稍微好轉,把我發送到流山修筑水庫,勞動改造半年。

我深深地體會:在中國只有共產黨整人-斗人-殺人-共人財產的自由,哪有人民說話-伸冤雪恨的自由。

張天亮

二零一一年四月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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