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觀察】作者：何清漣、程曉農
著名經濟學家何清漣、程曉農博士，為您解析中國經濟、社會萬象。我是主持人李潔。
主持人：十多年來，中國一直被認為是外商投資的寶地。但是從2007年後半年開始，就已經有外商撤出，2008年珠江三角洲和長江三角洲的企業倒閉潮也和外商撤出有關。
今天我們就請何清漣老師和我們分析一下，外商投資和撤資的幾個階段，以及外商為甚麼會撤資，撤資後會帶來甚麼樣的後果。
何老師：中國引進外資從這個投資主體和政策導向來看，大致可以分為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就是80年代初到90年代中期，這一段時期就是以在中國設廠為主。那麼，主要的目標就是利用中國廉價的勞動力和土地資本，這段時期進入中國的呢，主要就是港臺資本和日資。
中國製造了在國際上主打產品就是市場占有率達到60％以上的，比如：紡織品、鞋類、玩具，基本上是以港臺資本為主體的﹔比如：紡織、鞋類這些東西，還有這個玩具的漆等等都是一些污染很高的，像這個苯污染，中國是世界第一大苯污染大國，已經有很多勞工，因為這個問題失去健康或者生命。
那麼，第二階段是從90年代中期到2006年，這一段時期就是前面的穩定了。那麼，這個時候是美俄大資本相繼搶灘中國，投資重心從廣東沿海轉到美俄資本看好的上海等地。美俄資本這一段時期，主要是產業資本很多這個電力企業，還有一些製造業吧。但是，在這個兩個階段吸引外資並非一帆風順，不是像大家設想的好像外資進來了就賺錢，儘管外資一直認為到中國尋找投資樂園、投資寶地。但是，實際上這一段時期，已經發生了好幾次大的撤資潮，我這個就不說那些小規模的倒閉了。
就說大規模的，就是第一次撤資潮，發生在2000年到2001年之間，這一年不分外國的電力投資商撤資中國市場，這是第一次撤潮。第二次撤潮是2005年4月到5月之間，這一次撤潮的就是比如美國電力、賽德能源，阿爾斯通和西門子，這一批國際電力紛紛撤出中國市場。不過比較有意思的是這一段時期，儘管有人討論這些撤資的問題或在美國還有德國，想查一下這些公司自己對這些問題有甚麼說明沒有，結果根本沒發現任何資料。
後來，我專門問過一個德國的記者，他正好說剛前一天跟西門子的高管見過面，問他這個事情，結果那位高管跟他說，中國的投資效益不好，現在已經撤出，撤出多少還有好多就是虧損啦。然後呢，就問他們為甚麼不對外面講，他說：很簡單。他說：因為一講，在股市上面就要掉價，而為了這個公司的股票不貶值，所以，他們必須要強調自己公司的中國因素，因為當時正好是中國特別在國際上特別吸引人的時候。
那麼，第三個階段就是2006年到2008年，這一段時期由於大家已經知道外商投資沒有優惠，而且前二年撤資也使很多產業資本看到中國這個市場的前景不好。再加上中國政府關於企業併購有很多限制，所以，產業資本就不來了。那麼，這個時候呢，就主要是中國需要的金融資本。因為，中國這一段時期要推出銀行業上市，那麼，就是在美國上市順手以後，就到香港和國內的A股市場上市了。銀行系統的那個上市市值佔中國股市差不多快一半。那麼，就是這個時候上市的時候，他需要外國資本來跟中國銀行的信譽背書，就有一個特殊的說法，叫做“引進海外戰略投資者”，這一段時期進來的外資，是以金融資本為主力軍。
但是呢，撤出的外資也不少，主要是現在生產冰箱、電視機、洗衣機、空調和小家電的外資企業，現在大多數就在慢慢的撤離。韓資、日資、臺資呢，這些企業都開始尋找新的成本窪地，把這個企業轉移到成本更低的地方，比如東南亞國家。那麼，就是很多企業回來做個報告，說這個到越南等東南亞地區，由於勞務成本，還有土地成本都比較低，加起來平均成本比中國低30％到40％。所以，這一段時期就不少已經都撤出了。
在2007年又遇到了一個中國製造的信譽，在國際社會受到嚴重質疑，那一段時期有毒食品、有毒玩具、還有不安全的產品，比如嬰兒床啊等等。食量安全等成為中國製造在國際社會投訴的主題，這個時候中國製造就已經從2007年就已經不行了。那麼，有些玩具商就破產，上吊自殺的訊息也傳來。那麼，最開始潰敗的就是這個玩具製造業。然後，在這個2008年初，已經出現了企業破產潮，那麼，這個企業破產潮很快就從珠江三角洲刮到這個長江三角洲，那麼，這一段時期損失慘重。
然後，到這個2008年10月份開始，金融業的戰略投資者，就他們持有那個中國銀行的股票，三年鎖定期，三年之內不許買賣。那麼，三年鎖定期一到，他們就紛紛拋售，很多銀行都拋。首先，最開始拋的，其實是新加坡的大馬，這個在2007年11月就已經檢出了。那個時候，美國次貸引起的金融危機根本沒有來，大家都看好。
然後，緊接著就是2008年12月31號是瑞銀，然後再就是這個美國銀行，包括連李嘉誠基金會，都紛紛拋售。所以呢，到最後，就是中國沒有辦法在這個撤資潮的情況下，中國對著這個像退潮一般的外資撤離。
2008年12月19號，中國商務部在網站上公布了，由商務部、外交部、公安部、司法部，聯合引發的外資非正常撤離中國相關利益方跨國追究與訴訟工作指引，宣稱將對這些非正常撤離的外資，提起跨國追訴。你說“非正常撤離”，你用甚麼來認定人家非正常撤離。商業投資者，他的股票三年鎖定期到了，你原來按照約定就該給人家退。但是我說這個工作指引出來，就說明中國政府對外資撤離，是憂心如焚。
最近就發生了一件事情，應該說外資撤離以後，有些外資雖然是對外面的媒體表態說，只是這個金融危機期間，他們想觀望一下。但是，最近發生的一件事情，可能要迫使他們做另外的選擇，最近澳洲最大的鐵礦石公司力拓，在跟中國談判的時候，由於這個中國沒有達到他預想的價格，然後呢，當然，這個力拓也確實掌握了一下中國的談判底限。
但掌握底限這個情報他是從哪裏來的，是根據市場分析的呢，還是有人透露的，這個中國政府沒有說清楚。而目前只是說他非法獲取中國國家機密，然後，就逮捕了四個高管。
這四個高管都是那個海外華人，胡士泰其實一直是一個非常堅定的擁抱中國政府的外企高管，他在甚麼時候都很堅定的說：中國經濟形勢很好，快投資保利。那麼呢，這一次他被抓之後，引起了連鎖反應，包括原來和力拓談判的一些中國的中小公司啊，他們因為都沒有按照中國政府的要求，而是單獨和這個力拓談判，願意以高一點的價格購買這個鐵礦石。
那麼，現在被抓，已經抓了很多。然後，抓了很多以後，又在中國引起了一輪所謂“保密風暴”，國家保密局走到前臺來，現在對各個部委還有好多大公司開始進行這個安全檢查。
現在呢，就是這個事情發生了以後，對於外商投資的信心打擊極大。很多人說呢，中國的外資，中國從外資的樂園，變成了外資的失樂園。就是外資都感受到了投資不安全，這個環境值得大家謹慎思考。所以呢，從短期來看，中國要想吸引外資，還是比較困難。
主持人：聽眾朋友，您現在收聽的是《希望之聲》國際廣播電臺的《中國觀察》。在剛才的節目中，何老師給我們介紹了外商投資的三個階段。最近的新疆流血事件和法輪功學員反迫害十週年的活動呢，普遍受到了國際政府、人權組織和媒體的關注，除了這些受迫害團體自己的努力外，何清漣老師分析，這和外商撤資後導致中共的國際影響力下降有關。國際社會對中共的態度已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何老師：實際上是這個態度已經發生了非常微妙的變化，我不跟你說別的，我就說一件事。在2008年的時候，奧運火炬傳遞的時候，大家都知道這個就是在西藏事件，引起了全世界的非政府組織和人權人士的道義譴責。但是，很多政府的態度都很曖昧，那麼，當時的疆獨呢，認為應該趁這個時期也吸引一下全世界對這個新疆問題的關注，也不斷的在新疆發動了各種各樣的抗議，死了不少人。
但是呢，全世界都對這些事情裝聾作啞，不太關注。而且，那個時候疆獨甚至還沒有從這個恐怖組織的陰影中間走出來，因為東突兩個組織被定為恐怖組織。
但是，你看看今年“七五新疆事件”以後，國際社會的變化有多大。首先是一直想跟中國政府保持友好關係的突耳其政府，出來公開的為這個新疆維吾爾族站臺﹔然後呢，再就是像日本這種國家，日本這個國家幾乎是從來不以中國人權為念，而且呢，在六四以後，他是幾乎在全世界西方國家在制裁中國的時候，他是第一個去擁抱北京政府的發達國家。
所以呢，像這一次他在跟中國的一次有關人權的對話會議上，就公開提出這個新疆問題，表示對新疆少數族全力的關注。那麼，這就是一些風向標。
而且現在呢，像這個美國企業界，你大概不知道的是這麼一件一個消息，就是美國現在有120多家美國投資商，正在接受美國的調查，就是因為違反了那個海外法，就是…而且絕大多數都是跟在中國行賄有關。還有最近非洲一個國家叫納米比亞，因為調查一個本國的一起這個腐敗案件，牽涉的對方是胡錦濤兒子的公司，現在呢就是報紙上都登了這些事情。
如果要是這些事是發生在奧運舉辦之前，是不可能登報的，那個時候大家對中國形勢看不清楚，都覺得中國經濟很好，大家都希望到那裏去投資和中國保持友好關係。
還有這個金融危機發生以後，很多國家還希望中國拯救世界，甚至還提出要中國拿了兩萬億外匯儲備來拯救世界。他們根本就不懂外匯儲備是怎麼一回事，以為中國拿的出來。那麼，現在這個夢想慢慢的破滅了，我剛才談的這些情況，各國在人權問題上的表態，在胡錦濤兒子公司牽涉到受賄案件中間那種不留情面的曝光，你都可以看出：中國的國際威信、國際威望，其實正在下降。
主持人：那麼，外商撤資、人權關注和中共的國際影響力之間，是怎麼樣的一種關係呢。
何老師：這個關係是這樣一種三角關係，到中國去投資的很多人，很多企業就是跨國公司，他們在本國有很大的政治影響力，他們在本國和政界和國會都有很多很多的關係。所以，這些人一旦成為中國政府的好朋友，跟中國有利益關係以後呢，他們就會去遊說本國政府保持對中國的友好態度。那麼，在這種情況下，就是有關中國的人權狀態，有關中國“鎮壓法輪功”、“鎮壓少數民族”，大家就都不會關心，裝聾作啞。
但是，一到了這些利益關係淡了，那麼，這些跨國公司不再需要幫中國政府遊說美國政府。那麼，這些關注也就慢慢的恢復了，或者是這些關注也就逐漸的出現了。
就像我今天看到《美國之音》報導了：“法輪功十週年紀念活動在DC舉行”，這種報導是過去不會有的。十年來法輪功有一個50幾個人，還是多少人…那個計算機工程師組成的一個同盟，幫大家研究開發了好多無界瀏覽、破網軟件，但是居然在國會1,200萬的那個支出網絡自由的資金都沒拿到一分錢，現在都報導了，過去不可能的。法輪功更應該感覺到國際環境的寬鬆吧！你看那個新疆，從過去在國際上沒有多少活動空間，一下呢他們就國際空間一下就擴大了好多。這都是中國國際地位下降的表示，同時也是外商在華投資下降的一個直接後果。
主持人：感謝何老師的分析。
──轉自《希望之聲國際廣播電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