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人2009年4月12日訊】(大紀元)1894年7月中日開戰,慈禧太后從頤和園移駕紫禁城,滿朝官員都出城迎駕。當日,恰逢暴雨,路面積水頗深,文武百官個個匍匐路旁,衣帽盡濕,兩膝泡在水裡,頂戴上的紅纓流下鮮紅的水。其中有一位大臣是張之洞的堂兄張之萬,已年過八十,久跪不能起身。慈禧乘轎經過眾官時,竟連眼皮也沒有抬過一下,眼前視若無物。百官之中,有一人目睹此景,心死如灰。多年後,他說,就在那一刻,"三十年科舉之幻夢,於此了結"。
其實滿朝文武最不應該有這種念頭的就是他了,因為便在三個月前,他剛剛"大魁天下",成了本年恩科取士的狀元。而更讓人瞠目的是,一年後,這個叫張謇的江蘇南通人宣佈放棄仕途,轉而去做一個商人。狀元下海辦廠,是千百年來的一個天大的新鮮笑話。自從唐太宗李世民開科取士,自詡"天下英雄盡入吾彀中矣"以來,殿試摘桂是中國書生一生中最大的榮耀。然而,張謇經商卻顛覆了所有的光榮。他好像是往天下士人心中重重砸下了一個大錘,其震撼效應難以形容。
張謇經商的動機,與賺錢無關。他起自農家,苦讀成名,有過10年不得志的游幕生涯,最遠還去過朝鮮,當狀元時已年過不惑,自然不再年少輕狂。早在1886 年左右,他就產生過"中國須振興實業,其責任須在士大夫"的想法。他把自己下海經商稱為"捨身餵虎",竟有"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悲壯。
狀元辦廠,雷聲很大,但是實際上卻很窘迫。他的創業資金只有區區2000兩白銀-其中700兩還是向朋友借墊的。在官職上,他也不過是一個虛銜的翰林院編修,沒有什麼權力可以利用。
張謇經商十分成功,不過作為士商代表的他卻志不在此。他的精心構思是,靠一己之力量,徹底改造自己的家鄉南通縣。而實行的辦法就是"父教育,母實業",把南通建成一個帶有自治性質的模範城市。
1903 年開春,張謇在南通創辦小學。考試那天,大雨滂沱,學生都是撐著油紙傘來的。監考的教習中就有以後鼎鼎大名的國學大師王國維,另外還有多位日本籍教習。張謇壁立校門,淋雨迎候每一個學生。開學前夜,張謇和一個助理逐一檢查學生宿舍,月沉星稀中,助理舉蠟燭,他拿錘子,在每個房間門口釘名牌,把釘子敲牢,直到後半夜。他為學校立的校訓是,"堅苦自立,忠實不欺"。
張謇經商一生,所積財富數百萬兩,大多用於教育和地方建設。他的平常生活十分儉樸,每餐不過一葷一素一湯,沒有特別客人,不殺雞鴨。1903年,他應日本博覽會之邀去日本考察,買的是最便宜的三等艙客票。有人驚訝於他的節儉,他答曰:"三等艙位有我中國工、農、商界有志之士。一路與他們敘談振興實業之大事,乃極好良機,求之不得。"
晚年的張謇從雲端上墜下,在最後的歲月裡竟飽受煎熬。自企業虧損之後,種種流言四起,每次開股東會他都不得不面對指責,好幾次會議不歡而散。在一份寫給股東的信中,張謇十分無奈地說,自己已70多歲了,為人牛馬30年,也可以結束了,他欠大生的債務,可以從股息和退隱費中分年償還。他還給自己在狼山之畔選了一塊墓地,自擬對聯:"即此粗完一生事,會須身伴五山靈。"墓上不銘不志,只簡單地刻著"南通張先生之墓闕",沒有頭銜,沒有裝飾。在生命的最後一個月,他還去視察江堤,為鹽墾事業作最後的努力,因勞累過度,他發起高燒。
1926年7月17日,一代"狀元企業家"在無限的寂寥和落寞中黯然去世。他的陪葬品是:一頂禮帽、一副眼鏡、一把折扇,還有一對金屬的小盒子,分別裝著一粒牙齒,一束胎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