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人2009年3月20日訊】俄羅斯軍艦為何要炮擊新星號?8名船員是怎麼遇難的?俄方將怎樣給予賠償?中國政府應該怎麼做?近一個月過去了,這一切都還是謎團。
歸來
榮成市俚島鎮莊上宋家村。
春天的北風吹得呼呼響,宋進他媽抓了一把糖果,塞給鄰居。兩個人嘮起來,鄰
居對他媽說:這是好事,回來就是好事。
宋進家這幾天都很熱鬧,先是一大群記者等著宋進回來,後來親戚們陸續來看宋
進。親戚們提著十幾元一瓶的好酒,酒桌上二舅卻哭起來,“咱來了,還沒見著外甥
。”宋進他媽勸他別哭,說不會騙他,外甥沒有受傷,人好著。
二舅酒喝多了,一邊擦眼淚一邊說起宋進的事,“這都是上帝的安排,是前世積
的德,要是他上了第一個筏子,他也就去了。他不與人家爭,後面上船,才保了一條
命。這都是上帝安排,上帝的安排……”
宋進他爸不信這些,說:“上帝在哪,上帝能安排什麼?這是命運。”
宋進今年30歲了,一出船就是一兩年,做海員4年,才回家3次。家人指望著這次
回來娶個媳婦,上回回來相了幾回親,但沒娶成。可遇上這樣的事,錢沒賺到,媳婦
怕都保不住了。
二舅是個實在人,他說,“古代人說,有路不登舟,有錢誰會幹船上那辛苦活?
還不是為錢服務麼,這是個金錢社會。”
宋進家的房子有100多年的歷史,是宋進曾祖父修建的,到他父親輩重修了一次
。家裏共兩間房,自家人住都顯得擁擠。早些年,當地農村時興買城市戶口,宋進他
爸也花2000元給兒子買個城市戶口,結果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城市戶口沒用,農村沒
有地,連宅基地都分不到。榮成市的房子均價要3000多一平米,買了房子,媳婦就好
娶了。
生死之間
船員們起初準備起用救生艇,後來發現救生艇底部到處是子彈窟窿,根本不能
用。他們只好用救生筏。救生筏在甲板的左右兩邊各一個,與救生艇不同,救生筏沒
有動力系統,只能靠人力劃槳和風力漂移。這時他們並不緊張,顯得很有秩序。
宋進和船員們先放下了右邊的救生筏,救生筏掉入水中,筏篷自動撐開,宋進在
甲板上將繩子拉了拉,讓救生筏處於靠近船邊的最適合登筏的位置,7個中國人和一
個印尼人先登上了第一個救生筏,等待他們的是前方的俄軍172號艦艇,當時他們處
於上風位置,筏子順風漂流便可靠近俄艦。
一個船員割斷繩索,筏子開始按預定的方向順風漂流。這時,宋進向甲板左邊走
去,大約有15米的距離,他準備放下另一個救生筏,但他發現印尼船員已經放下,於
是他又回到這邊取梯子。時間急,他們將梯子拉上來,來不及折疊,抬著長長的梯子
往另一邊走。
這時,他回頭看了一眼,第一個救生筏就要靠近俄艦,他覺得他們獲救了。
第二個救生筏遇到了很大困難,風一個勁地將它往大船邊上吹,貼住了船體,救
生筏有時還往後漂移。情況非常危急,如果救生筏繼續往後移,碰上了螺旋槳,就可
能被劃破,他們就只能棄筏逃生。而如果大船沉沒速度加快,因船體下沉引起的漩渦
也可能會吞沒救生筏。
俄方用英語喊話,說營救船隻離他們很近,讓他們沿船體前移。千鈞一髮之際,
船員們用救生的槳抵住大船,一步一步將救生筏往前撐。大約過了十幾分鐘,他們終
於離開了即將沉沒的大船,靠近了俄艦。
他們得救了。一個俄國士兵將他們從甲板帶到了下一層的餐廳。餐廳就他們8個
人,兩個服務員從廚房走出來,她們用手勢告訴他們,第一個救生筏上的3個船員跳
海了,游泳,凍死了。
宋進和其他船員們都覺得難以置信,因為他們覺得出現危險的應該是他們,而不
應該是第一個救生筏上的兄弟。
在餐廳坐了幾分鐘,他們被帶到了會議室。俄方船長來了,他先做了一個打槍的
手勢,然後用手勢比劃著告訴他們,3個船員跳海死了,5個船員被救上來後凍死了。
他們想問問對方細節,但語言不通,只能用表情說話,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
出。
在會議室,服務員送來了咖啡、點心、熱水、麵包和毛巾被,船長和大副正凍得
不行,將濕衣服脫下來,裹著毛巾被。幾名俄方人員輪流看守著他們,離他們遠遠的
,也不說話。
半夜,船拋錨了。燈也熄了,會議室裏有宋進、李廣超和劉峰3個中國人,他們
躺在會議室的椅子上休息,卻睡不著,他們想不明白第一個救生筏7個兄弟怎麼會出
事。
“戰爭”
時間再向前推到2009年1月下旬。
宋進跑了3年船,卻是第一次在俄羅斯港口停靠。到過俄羅斯港口的中國船員都
對俄羅斯邊防軍公開索賄記憶猶新,而這次他卻沒有遇到。
一切顯得很正常。1月29日,船停靠俄羅斯納霍德卡港口後,收貨方代理人開始
進行貨檢,宋進也在現場。“大米上鋪了一層紙,因為泰國和俄羅斯的溫差,紙上的
水珠已彙聚成了小水窪。檢驗人員將試管裏的一種液體滴入水窪,水的顏色沒有改變
,這意味著沒有海水。除了少數幾袋大米外,大多數地方和貨艙內壁水分檢測顏色都
沒有變。”
起初三四天,5000噸大米差不多卸完了。宋進像以往一樣,到一個港口,若不值
班就下船轉悠,吃飯的時候回船上。
在貨物將近卸完那天,宋進聽說對方提出貨物品質不合格,要求賠償。新星號貨
輪似乎被無限期停靠在港口,以前卸貨物都不過幾天,但這次竟然一天、兩天、三天
…一直等了十多天。
這對船務公司來說損失是致命的,本來受經濟危機影響,承運費已經低得可憐,
每等待一天就要多支出高達上萬美元的港口停靠費和船員工資。雖然,對宋進來說無
所謂,因為只要船舶還在國外航行,他的工資照拿不誤。
2月11日,船員們聽說第二天船將要離港,對方貨運代理人將海員證和登陸證收
了回去,在俄羅斯邊防管理處辦好手續後將海員證發了回來。12日中午,一名俄羅斯
領航員將新星號帶到拋錨地停留。宋進以自己以往的經驗判斷,這些手續辦完了,船
也就可以遠航了。
次日淩晨,他接到船長的起航命令。事後據俄方稱,新星號尚未辦完手續就擅自
離港,有人指責船長拿生命開玩笑,也有傳言水手長(屬於最低等的船員之一)是船
舶管理公司某領導的親戚,是他要求船長起航。記者採訪宋進時,公司人員恰好打來
電話,宋進對此問題這樣回答,“沒有頒發水手長任命證書,船上肯定是船長負責。
”
第二天一早,俄羅斯軍艦追了上來。俄羅斯軍艦速度快得多,但船體小,如果新
星號不停下,他們無法強行攔截。宋進稱,他們的船是以每小時9海裏的速度航行,
而至於當時是否處於公海位置至今仍爭執不清。
上午11點左右,“突、突、突…”海上響起了急促的槍聲,子彈打在船上嘣嘣響
,宋進正在睡夢中,他被槍聲驚醒了,還以為是空調發生故障,馬上,他發現不是。
正在休息的船員們馬上穿好救生衣,三五成群地躲在生活區的角落裏。
船長也不例外,嚇得躲在角落不敢動。廚師已經做好了中飯,但是大多數船員
根本沒心思吃飯,宋進吃了一點,就去換班去了,當天12時至16時是他值班。宋進本
是一名普通機工,也即船上最低等的船員之一,但在這艘船上,他被提拔、代替行使
二管的職責。
在船上,全權負責的是船長;之後是大副和一管,分別屬於甲板部和輪機部;次
之為二副和二管。宋進的職位在船上不算小,但因為證書級別不夠,只是代理行使職
權,工資仍然不高。宋進也不敢長時間待在機艙,擔心俄軍擊中油櫃,那樣“想跑都
來不及了”,船仍然沒有停,他隔一段時間就下機艙察看一次。
槍炮聲斷斷續續持續了3個多小時。下午2時,海上霧濃,俄方停止了炮擊。下午
4時餘,炮聲再次響起,宋進覺得炮擊的聲音比上午要大得多,他剛剛下班,還以為
俄軍不再開火,正在房間玩電腦。聽到炮聲後,他丟下電腦,又炮到洗衣房躲了起來
。
下午6時左右,船長命令將船往回開,俄軍停止了炮擊,他們也知道俄軍不會繼
續炮擊,廚師開始做晚飯,比平時晚了一個多小時,他們一起吃了一頓團圓飯。
淘金夢
莊上宋家村是俚島鎮的窮村,鎮上其他的村,要麼靠海,要麼有山,他們村什麼
也沒有,村裏人靠手藝和打工為生。
當地人把船員叫做“跑船的”,也有人稱為“漁花子”。村裏幾個“跑船的”都
是做最普通的水手(甲板部)或機工(輪機部),這種船員沒什麼文化知識,在船上
處於底層,只需經簡單培訓就可上崗。
宋進出來跑船那幾年是當地這個行業最紅火的時候,那時各種仲介公司走村串戶
,打聽有無年輕人願意跑船。他們向農民講述淘金的美夢,吸引年輕人加入。城裏的
仲介在鄉村尋找下一級仲介,只要介紹一個人,就可獲得高達一兩千的介紹費。
這些打著仲介名義的經紀人中,不少是騙子,有些農民辛辛苦苦將全部的積蓄交
給仲介公司,後來卻發現公司失蹤了,或是培訓之後上的船是非法船隻。宋家村的不
少年輕人渴望出海掙大錢,有些拿不出錢,有些拿得出錢卻擔心受騙。
宋進做出出海的決定不容易,那時他已經26歲了。如果不是淘金夢的吸引,他大
概至今仍在縣城一家機電廠上班,拿著一千多塊的工資,還有養老保險。一次意外的
操作失誤讓他煩了,決心辭職下海。
宋進至今對自己當初辭職毫不後悔,仍然覺得“在廠裏幹的那些年有些虛度時光
”。30歲的宋進還沒有結婚,他本指望跑幾年船,掙一筆錢,在縣城買個房子,再娶
妻生子。
對老船員來說,婚姻生活是他們面臨的最大危機。一位65歲的榮成老船員孤苦伶
仃地躺在病床,他59歲時與並未共同生活多長時間的老伴離了婚,而今子女也從未來
病房看過他,他反復對記者念叨一句話,“兩地生活要不得,老來苦。”他的同事中
,有4個人60歲左右離婚。
來源:南方新聞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