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成了美國救市的受益者
稱為「經濟穩定緊急法案」的美國救市方案經過跌宕懸念,終獲眾議院認可,中國也成了這次救市的受益者。首先,中國不必為1.8萬億外匯儲備中的近一萬億的非政府機構債券的貶值乃至垃圾化而擔心;其次,美國經濟復甦後,中國對美出口的跌勢將停,出現回升機會。
對於前一項,世界經濟學界的認識是清楚的,所以,對中國積極準備的「配合救市」是外交辭令還是確有所備,並不太感興趣,更談不上認真對待。對中國出面拯救美國之論比較認同的人,大多是媒體記者或非經濟類報刊的並無經濟學訓練背景的所謂專欄作家。有些外表(至少從行文邏輯)上看起來象專家的所謂分析人士,不過是想吹捧一番中國,讓中國美滋滋地掏錢——狐狸誇講烏鴉美麗,就這麼經典!
但是,美國不是狐狸,仍居百獸之王的位置,盡管中國已經是美滋滋的烏鴉,總沒有獲得假威的機會。因為,美國若真的指望中國成為美國救市的主角,既有傷其大國尊嚴又十分不現實。最不現實的地方在於︰第一,中國的外匯儲備裏面僅僅有不足七千萬的美國政府機構債券,佔到中國全部外匯儲備的1/3多一點,將這部分外匯儲備全部投進去轉而購買美國的次級債券,不過杯水車薪——僅兩房公司的債務就高達5.5萬億美元——中國拿什麼來拯救美國呢?第二,中國外匯儲備中超過1/3的份額是美國企業債券,不管它有多大風險,風險的大部分最後還要由美國承擔,而不管這個「美國」是政府的財政能力還是指市場復甦後的吸納力量。
最為重要的是,美國不可能認可自由經濟模式的終結︰首先,這次危機是發生在虛擬經濟暨衍生金融工具方面,尚未如1929年至1931年之間的大危機那樣發生在實體經濟領域;其次,自由經濟模式有其缺點,但遠遠比中國「具有資本主義特色的社會主義經濟」更有自我恢復能力。
僅僅在純金融技術方面,中國的落後狀況也是不言而喻的。它是一個扼殺創新的體制,從來不想為創新承擔風險與責任,所以它才有畸高無比的外匯儲備,所以中國國民除了可憐的工資收入之外少有財產性收入的可能。因為「國家」這個政治概念的高度壟斷化,人民不可能具有參與國有資產分紅的資格。
美國再次贏得自由經濟的戰爭
市場特別是衍生金融工具市場的原動力不是政府的作為,而是整體信心,美國政府的救市並不是「燒錢」,端在於幫助市場恢復信心。假如「燒錢」能夠救市的話,那麼僅兩房企業的5.5萬億美元的企業債務就足以讓聯邦政府接近破產的邊緣。現在,美國國債的規模約為9.3萬億,僅僅是計入兩房的企業債務,其規模就將達到14.8萬億。在狹義層面,僅僅以兩房債務為分析目標,七千億救市資金僅僅是其12.7%,而且還假定為七千億救市資金全部為現金;在廣義層面,七千億救市資金僅僅是已發國債規模的7.5%,是「最壞的預計規模」14.8萬億的4.7%。所以說,經過懸念跌宕之後,美國國會通過救市方案實際上並沒有突破自由經濟模式裏面政府(國家)的「守夜人」身份,給市場注入信心就像「守夜人」給防火水缸添水一樣,或者說是說服了主人再買一口防火水缸那樣。
撇開國際諸多媒體的本身利益不講,更不用說中國媒體對救市的種種自吹自擂,僅僅從國際政治較力的方面看(即軟實力的比較),美國無疑又贏得了自由經濟的戰爭。這場戰爭的意義遠遠超過了伊拉克之戰,以及現在遠未了結的反恐戰爭。相對應,中國在拒絕給人民開闢財產性收入管道方面(比如每個公民都能拿到國有資產的分紅),仍然缺乏道德性。至於等到美國救市方案錘音落定,中國媒體才「低調」推出的中國早有防止金融危機預案的報導,不過是如同把貪腐的政治家描繪成廉潔勤政的代表一樣,重復中國歷史上「上下其手」、「指鹿為馬」的那些缺德得有些可愛的「小把戲兒」。
公平地說,在市場信心方面,溫家寶的認識尚算到位,說到︰「當金融和經濟危機到來的時候,信心尤為重要。”但是呢,中國間接金融市場的本質仍然是政治權力的衍生品,內部人交易、人為的資訊扭曲造就了吞噬散戶的嗜血習性。因此,股民信心恢復不在於中國政府將投入多少救市資金,而在於實現眾人皆知而公共媒體都不敢說的「政治救市」。
「政治救市」究為何物?民心自知,其中非常重要的一點就是︰不要視人民為草芥,不要視媒體為犬馬,不要再搞「小把戲兒」。設想一下,我們存在台灣追究已下臺領導人貪腐行為的機制嗎?可笑的是,盡管沒有,有些政治小集團卻虛驚起來,才做出拿死人說話的荒唐舉措,算做未雨綢繆。如此荒唐的政治現象及其背後機制若不打擊市場信心,那才叫「中國例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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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載《議報》第37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