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阿L的覺醒

阿Q被砍頭前說的是:再過二十年又是一條好漢。雖被砍了頭,他又轉生去了。當然下一世記不起上一世自己是誰,可是形成的一些觀念卻在意識中紮下了根,有時還能恍惚意識到自己上一世殘留的一些事情。阿Q經過幾次轉生,這一世他又轉生到兲朝了。不過這一世他能多少憶起自己是阿Q時最風光的那一世來,有時他也不敢確定,也不願承認自己就是過去的阿Q。那多丟人啊,頭上長個小辮子,還有癩頭瘡,別人打了自己,還自我解嘲「只當小子打了老子」。

不過他確實就是阿Q的轉世,只是這一世他不再叫阿Q了,而是改名為阿L了。這阿L原名叫王留。有時他給朋友或父母寫信或留言時,署名直接就寫成了他名字的第一個英文字母L,時間一長,大家不再喊他啊留,而喊他阿L了。他自己還挺樂意的。我們不是講了嘛,他上一世叫阿Q,他自己聽著都很順耳,這一世人家一喊他阿L,他聽著還很相似,就很高興的接受了。

阿L本性很純樸,也比較善良,看他平時的表現,還多少有點文藝細胞。他自己也常常不是唱就是扭的,不管別人怎麼看吧,他自己倒是挺自我欣賞的。阿L 這一世可不像那一世孤苦一人,他有家有口,在鄉下還有一份體面的工作,論官職還官拜副科級呢。這職務在鄉里還多少算得上個官,那要放到兲朝官銜裏,連個九品芝麻官都算不上。但是他自己倒自我感覺很好。走路時不自覺的還要學著端一端架子。在家裏老婆還得看著他的臉色說話。對孩子教育他也是有方法的,如看到孩子挨了打,他會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你和人打架,要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別打。要吃了虧,你就當小子打了老子,你是他爹,你不就心理平衡了?

阿L好看電視,但不愛看新聞。為什麼?這裏也是有原因的。他當阿Q那一世時,靜修庵的尼姑被一個老和尚霸佔了,這事在當時全未莊的人都知道。那老和尚也有些道行,死時把自己的一生安排到兲朝當皇上。所以他在電視新聞上一出現,阿L總覺的很彆扭,不願看他。其實可不只是阿L不願看他,全兲朝的人都不願看到他。民間開天目的人都能看到這當今的皇上的元神是一個癩蛤蟆,所以也都稱他為老蟾。

老蟾有邪術,他不但給自己安排當上了皇上,還安排了靜修庵的小尼姑在這一世也來陪他。老蟾好色,年輕時就迷戀上了繼母的娘家侄女阿萍。可是時間一長,夫妻感情一淡,不但阿萍紅杏出牆,老蟾也沾花惹草。老蟾如願當上了皇上後,他對電視臺的阿英又感上了興趣。啥原因,老蟾本身就嘴大,好吃好叫,那阿英也同屬此類,嘴比一般人要大一號,兩人一接觸,像觸電一樣,連上了。

靜修庵的小尼姑被老和尚霸佔後,也學了點小道術,那嘴兒一動,嗓子一亮,真像夜鶯一樣。這一世她是一唱歌的形式來找老蟾的。加之她好穿一身紅,與兲朝崇尚的血色一致,本身又是個水性楊花的尤物,於是人們便稱她為美人魚。美人魚在兲朝歌聲一動,老蟾聞聲而至,偷偷塞給了美人魚一個字條,上寫前世密碼:有事找大哥。

有老蟾的操控,美人魚年年都能上春晚。美人魚真可謂紅得發紫。一次美人魚去蟾宮找大哥,正趕上大哥與阿英摟抱纏綿。美人魚大怒,與阿英一陣廝打,大呼「有我沒她」。阿英大敗而去,美人魚一雙媚眼怒視老蟾。慌得老蟾馬上許願:這蟾宮往後歸你,不許她進。美人魚怒氣稍息,但仍面無喜色。老蟾又許:送你去海外到世界上最高貴的音樂聖殿金色大廳演唱。美人魚才回嗔作喜。老蟾再許:在兲朝為你建一大型歌劇院專供你演唱。美人魚一頭紮進老蟾懷裏,嬌嬌滴滴的撒嬌:大哥……

有錢開道,美人魚演唱時金色大廳嘉賓如雲。儘管演唱會結束,搖頭唾駡者甚多,但是架不住老蟾手下筆杆子的故弄玄虛,於是美人魚便成了國際知名歌唱家。國內更不在話下,美人魚到那,老蟾之蝦兵蟹將早以將會場佈置停當。美人魚更是得意忘形,不知自己是在水裏還是在雲裏,早已飄飄然了。

老蟾與美人魚的這些齷齪事早已傳遍兲朝。一次去川府演出,四、五萬名觀眾的體育館擠得座無虛席,都要來看老蟾的美人魚。美人魚唱湖北民歌《龍船調》,唱詞中夾有對白:「小妹子要過河,哪個來背我喲?」嬌憨情態畢現,台下觀眾齊聲應道:「蟾爺爺來背你喲!」美人魚下不來台,但也不能罷演,因為幾萬名觀眾是花錢買票來聽歌的,只能硬著頭皮演唱下去。唱到第二段,等美人魚又說出這句問白後,台下幾萬名觀眾又應聲如雷:「蟾爺爺來背你喲!」

這一次他到了中原腹地開演唱會,此時她的臭名正如日中天。中原父老也都想一窺老蟾小情人的模樣。恰巧阿L也正在此地居住。聽說美人魚要來,阿L著實有點坐不住了。為啥?那一世他摸了小尼姑的臉蛋後,手指光滑了好多天。儘管小尼姑還罵他斷子絕孫的阿Q,可是他還是樂陶陶的醉了好多天。所以他平時看文藝節目,美人魚一出來,阿L就禁不住的感到手指上還有那滑膩的感覺。這次美人魚要來這演出,說啥也要近距離好好看看這魂牽夢纏了多少世的美人魚。

要不咋說人總是自作多情。美人魚鍾情的是老蟾,對阿Q早已深惡痛絕。你說她能看上這轉世而來的阿L?可阿L不知道啊,潛在意識中他非常想再見一見昔日的小尼姑,今世的美人魚。

當美人魚在臺上一出現,阿L的心就禁不住砰砰直跳。看美人魚唱歌跳舞,咋看咋順眼,咋聽咋好聽。當台下起哄時,阿L實在控制不住自己,他都不知道自己怎麼跑到臺上去了。他開始隨著美人魚扭起來,台下的鬧哄被他這一陪舞,那簡直就像燒開的滾水一般,大家可著勁的鼓掌,口哨聲也起來了。阿L確實忘乎所以了,他學著電視上常看的演員的動作,刷刷幾個轉身後,他轉到了美人魚的一側,那手不自覺的又很自然很得體的摟住了美人魚的肩膀。

美人魚可不是這樣想的。看到阿L上臺,她一陣子的噁心,就像當年阿Q摸她的臉一樣,她想發怒,可是那是在臺上,只好強忍下來。這阿L還滿台狂扭起來。這是什麼伴舞?純粹就是胡來。美人魚還擔心什麼呢?就是擔心再出現在川府出現那樣尷尬的場面來,現在場面就這樣失控,再往下說不定出現什麼事情呢?所以,她唱完歌往後台一跑,就再也不出來了。

當地的公安局長,就是當年殺阿Q,逼阿Q畫押的那位把總。開始看到阿Q上臺,覺得可笑。

可是看到美人魚跑後臺哭去了,就發了怒,他在心裏罵道:兔崽子,這台是你上的嗎?美人魚是你摟的嗎?你是什麼東西?

演唱會雖說美人魚不再登臺,可是因為阿L的登臺,倒使氣氛推向了高潮。人們在哄笑聲中散去。而阿L也由此成了名人。當地人見到他就問:阿L,摟著美人魚啥滋味?阿L卻把臉一昂,一副不屑的神態。眾人往往大笑,說:阿L你這是老山羊打噴嚏,洋氣沖天啊。

可是回到家,老婆卻不等見。晚上也沒做飯,獨自一人躺在床上生悶氣。阿L好像清醒了一些,不再那麼飄飄然了。可是看到老婆的神態,便不免的有所鄙夷:沒見過世面的女人。

第二天一上班,阿L便成了新聞人物。有人打開電腦一看,好傢伙,報導阿L摟美人魚的消息鋪天蓋地。阿L當然也很興奮。可是興奮還沒有達到高潮,公安局卻來人了,說他犯了什麼擾亂演出秩序罪,要拘留。阿L一下傻了眼。

在拘留所,公安局局長將他喊到一個單獨房間教訓他:必須認清形式,深刻認識自己犯下的罪惡。還說:這事驚動了中央,老蟾書記親自交待中央政法委書記康書記,政治局委員、重慶市委不厚書記認真落實此案。什麼人膽敢這樣對美人魚動粗,要給美人魚和社會公眾一個交待。

阿L至此才覺得大禍臨頭。他一聽康書記,就脖子根發涼。這康書記,便是當年殺夏瑜的康大叔轉生而來,那一臉的凶相一點都沒有改變。阿L對他很是害怕,雖然不認識,可是歷次轉生中,包括從書本上學到的,壓在他潛意識中的對康大叔的畏懼相當強烈。至於不厚書記,阿L也很害怕,那不是當年的假洋鬼子嗎?如今人家當上了直轄市的書記,聽說還要接康書記的班,這兩個人要殺起人來,我可不死定了!

看阿L驚恐到了極點。公安局長便又換了一種口氣說:這事也不是不好辦,也不是非殺你不可。昨天夜裏縣委接到指示後,連夜召開了會議,決定對你先拘留,而後還要在職務上進行調整。你就老老實實的坐牢去,不准再和任何人提及此事。蟾總書記、康書記、不厚書記都有交待,此事要壓下去,不能再有一點的聲張,要不然……公安局長做了一個手勢,立起掌來裝著向阿L的脖頸砍去的樣子。阿L立馬就覺得脖子根上發涼。公安局長說:不用我動手,你小子就沒命了。滾回去吧。

躺在牢房,他翻來覆去睡不著。有個小混混問他啥事被拘留,他如實一說。那小子說道:這算什麼啊?成蟲還在政協會上和她貼過臉呢。這個成蟲,阿L提起就生氣,其實,成蟲是小D的轉世,也難怪阿L這一世還瞧他不起。阿L一聽這話,心裏老大不痛快,但是嘴裏卻說:咱怎麼能跟人家比,人家是大明星。他又突然想起上一世調戲尼姑的話來:和尚摸得,我摸不得?就說:尼姑是和尚的人,咱配不上。那小混混還笑話他:那是,人家是一路貨色。可是除了明星成蟲和他貼過臉,老蟾和她有一腿,你可是民間摟美人魚的第一人啊。阿L一聽,還真是這麼回事:是啊,拘留算什麼?老子能摟美人魚,你老康敢摟嗎?不厚書記你不也只有看的份兒嗎?

阿L想老蟾不在了,我也不會再摟你這美人魚,騷貨,什麼東西。這時來了電話。他一接,是勸他退黨的。說中共迫害死了八千萬同胞。特別是老蟾迫害有信仰的人士,是個十惡不赦之徒。老蟾利用中共犯下了大罪,中共黨徒應識時務,趕快退黨,才能在天滅中共時保全性命。他一聽就表態退出了中共。

走在路上,阿L感到從未有過的輕鬆。他想:將來中共垮了台,我這不就成了調戲美人魚的英雄了?人家要問我是不是因為喜歡美人魚才上臺呢?呸,這婊子,誰不知道她是老蟾的情人。我是有意調戲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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